说来,这次与阏川,毗昙,一起守明活山城,胜曼并未获得她的首肯,不遵王命偷跑出去的。
木子希真要对她治罪,也治得,对她的侍从,更可以治保护不当之罪,因为在新罗圣骨实在是太重要了,圣骨陨落,国本则动摇。
从小到大的贴身丫鬟莲花躲在胜曼背后,瑟瑟发抖着,已经哭成了泪人。胜曼猜她可能要责罚莲花,扑通跪下企求道:“一人做事我一人当,不要责怪外人!”
很好,很有责任心。可换到自己身边,却一如她母亲,木子希却不希望她如此,同时,她也讨厌这样的自己。
胜曼懂她心思,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竹木质地的藤甲,说道:“你看!我也没用小叶刀,而是穿了月川大师设计的藤甲!”
木子希又望向胜曼,这个小女孩的设计太难说是周全,而是侥幸。
“山风吹散雾气,也是我访问民间,有个大婶跟我说,往往下午的时候可能有,概率低的好像天上打雷劈死人,但我还是采用了,万一成功,显得我有呼风唤雨的本事!”
胜曼甜甜一笑,梨涡乍现,张扬自信有些过头,显得飞扬跋扈。
木子希无法回应以她太多的赞许,胜曼眼神里期待的光芒似乎暗了下去。
嗯哼!后妈果然是后妈!连她的胜利都不为喜欢!
“哼!后妈姐从小就不喜欢我,我又怎能期待她现在喜欢我?”胜曼流泪,用泪水抹去脸上的脏污,忆起往昔,后妈姐写字好看,她写字却不好看,后妈姐柔弱时是仁善,强硬时是恩威并施,她却什么都不是。
木子希无语,她其实不是这样要让胜曼生气,怎么?她也活成了她老妈的样子?
胜曼的惆怅尚且不表,且说金庾信。
秀峰,穹庐,山皆美好之翠色,花意正浓,如火之欲燃,又有美人红袖添香,更有好友春秋作伴……
此间乐,应该不思徐罗伐才对,可这样就是大大的不孝不义了。
竹曲多才多艺,她静坐窗前,手上的竹牌如麻雀燕子般翻飞,带动七彩的丝线织就上好的鸳鸯, 逼真得就好像呼吸之间就可以飞出去一样。
“怎么样?你说你家女王长得很像我,她没我这样擅长女工吧!”竹曲可不同于那些柳花,放下手里的竹牌,绕到金庾信身后,俯瞰窗外景色。
“那是彩色的鸭子!”金庾信毫无心情欣赏。
“你这像什么话?”见这金庾信依然故作不解风情,竹曲也就索性不装了,“你若真的想去救新罗,那就去想办法,而不是在这里,指责我这个尊贵的伽倻天官女!既为大丈夫,伤春悲秋算什么本事?”
眼见竹曲,傲气还胜大王三分,金庾信可不敢怂……
主意当然是有的,最好是再次出使唐朝,请求援助。显然,他去不合适,他都已经是到处流亡的逃犯了,拿不到去往唐朝的文书姑且不说,还得到处被通缉,逃到外国,更是要被那些文武老臣说成卖国,这叫什么事?
合适的人选也不是没有,例如说……春秋,可惜年纪尚小,就怕摩耶太后思孙心切,会强烈反对……
说曹操曹操到,小春秋似乎听到什么,一脸茫然走进穹庐。
“你们在谈论些什么?为何我没听清!”小春秋可不像以往大大咧咧,脚步更加拘谨。
“小老弟,不如你替我,出使一趟唐国如何?”金庾信笑容可掬,也没法把竹曲当做外人,竹曲手上的竹牌,嗒嗒作响,毫不拖泥带水,另一幅图景,正在慢慢展现.……
“这……”小春秋似乎面有难色,似乎很委屈去搅这趟浑水,“我的境遇,你难道不知道吗?”
“你外婆,我可以替你去说服!但是,好男儿志在四方,可你留在这里,你觉得这一方狭小之地,真正适合你吗?”
除了这一副俊俏容颜,金庾信都快不认识眼前的春秋了,谨慎,胆小,本来,这些都是春秋身上没有的词……那些精气神,到底哪里去了呢?
也许吃得不好吧,也许心境已经乱了,这时的春秋,看起来竟然有些瘦削……
变了,真的变了……
“我再想想……”小春秋没有回绝他,但是这也和回绝没区别了,“算了,此处容不得我,我还不如回到唐国,当留学生多好!”
至此,春秋一通苦笑。
再逼他……一是无用,二是也不合适。
但他几天后终究还是要回去唐朝,想到此处,金庾信黯然一笑,或可下好一局大棋,只要他去,他就是一个很好的噱头……
新罗女王无子孀居,内外交困于百济高句丽,亲人仅有一个侄子,还流落外乡,很多权力还被权臣挟制,对于讲究开枝散叶才是福的唐朝来说,怎么样都算可怜吧!
扶植这样一个人物,以扶植那些看起来就诡计多端的强势人物划算太多了,就一点,总不用害怕他成长之后,会成为白眼狼吧!
说白了,小春秋卖惨,也不用放下身段去乞讨,直接在朝堂上来一出动人的哭泣,准保唐国会有所动摇。
怎么看都双赢,不同意,只要到了新罗存亡之际,小春秋绝对懂这个道理,还怎么可能不同意呢?
关键是,收复辽东,还有不使高句丽死灰复燃,可是李二凤临终前心中的一点点痛,而这痛,就等着李治来治呢……
所以,符合唐国利益之事,人家会不应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