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庾信却觉得自己激动失态,没想到自从战场一别之后,金春秋成了某家的书童,不敢想象,也不该想象……
金春秋自然也懂,没有道出自己的身世,而是恭敬说道:“仁问公子,我真实名字叫丘英,字端凌!”
哑奴竟然不是哑奴,他是有名字的,而且这名字,处处显示高门人家的气度。
英,绝世之英杰也,端凌,有端坐高山之巅,傲世凌立俯瞰众生,威严端肃之感,而多了些又谦逊又清雅的味道……
偏这人又姓丘,这个姓氏不多见,更是衬得这名字别具一格。
主要是,这地方,有字的还不多,这都是学隔壁大国的做法,大抵父母应该是最早一期的派遣留学生。
此名,真是绝了。
金仁问鼓掌叫绝,开始相遇之时,一船之人也是哑奴所救,漂泊海上之际,更是哑奴解决了用水问题。
这些年反而平淡了些,只是哑奴时常哼哼啊啊的,不知是否在思念家乡的玉米春饼,奈何长安那地方,长路迢迢,不得折返。
只是问道:“不知哑奴身世?籍贯哪里?师从何处?”
因他长期不说话的缘故,目光有些瑟缩。
“也是可怜!”金庾信连忙娓娓诉说起来,“唉,端凌公子,他是个孤儿,孤儿身世飘零,外家又年纪大了,实在庇佑不得他,才落得此等境地!”
说罢,化名为端凌的春秋配合着泪眼更加涟涟。
己是女扮男装的竹曲连忙上前安慰道:“端凌公子不必痛苦,看公子一身贵气,迟早将拨云见日,成为上上之人!”
春秋收住泪,说道:“端凌既然如此,不如做这位庾信公子的向导!”
金庾信不禁沉思起来,这叫他怎么敢呢?但,此时此境,不如点头应允。
这迎合了春秋茕茕孑立的窘境,又给他向往,但金庾信想的是,如果自己能在这偏僻的耽罗摇来万众小伽倻士兵,能解新罗燃眉之急……
那时,也许可以向大王提出迎回春秋的意见。
“闻百济与倭国时常侵扰耽罗,大伽倻是时常把小伽倻当成炮灰,想来小伽倻真是夹缝受气,不如与我新罗联合,一股力量不是力量,好几股力量合二为一,才是力量!”
说着,金庾信于白玉笔筒中拿出一支毛笔,啪地断成两截,再拿出十支毛笔,任凭金庾信拧时使出吃奶的力气,仍是无奈何……
“你看,是这个道理吧?”
此时族长不在,金庾信深深自信,一个青春稚嫩的留学生,一个是还算得久经沙场的将军,应该是说得动的……
“可有好处可言?可让我们远离大伽倻的掌控吗?”换个地方当炮灰,可不是耽罗想要的,金仁问一听此话,旋即眉头拧得紧紧的。
金庾信表面和颜悦色,内心mmp,大伽倻劝不动,小伽倻也劝不动,真不知道自己大王老师是怎么劝大唐出兵的,果然得来终觉浅,觉知此事要躬行……
金仁问替父否决之后,又恢复一脸天真活泼:“不谈这些,我就交定你这个好朋友,或者甚至,我可以救你父亲一家,助你投靠百济,再行杀回去!”
又一停顿,又说道:“再说,你这父亲金舒玄我们也知道,助美室残杀同胞,这样一个父亲,你要吗?他死了,就是你的新生!不如暂且,来到耽罗的天地,不如见耽罗的山水,可比徐罗伐风光旖旎!”
不,金庾信真想把桌子也掀翻,他父亲真不好吗?怎么可能?
竹曲,春秋见他如此,怕他真与金仁问打起来,遂竹曲拉了庾信,春秋又拉走仁问。
“他是孩子心性,你扪心自问一下,就凭金舒玄所作所为,你当年是不是就想远离他,如今远离了,你能够替他赎回罪恶便去赎,你不能,那你就做一个跟他不一样的你!”竹曲拉他去向仁问安排的山驿,一路上劝解道。
舒玄之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此小女子,说的已经是够好听了。
金庾信欲哭无泪,名字里单一个信字,似乎已经破烂的碎碎的,自信?哪来的自信?
话说毗昙,于明活山城高台极目远眺,此时,大雾起,那方飘渺天地如同一方大幕,把整个天地都遮蔽起来。
这直接能逆转新罗国的形势,毗昙如同身处棺材之中,这茫茫的白即是黑,正等着耗尽新罗国最后一丝元气。
这种地方,几年都难以有雾,甚至没被月川大师预测出来。
月川大师更是心如火燎,这些新罗人一直分不清气象与天文的区别,把他当气象学家也就算了,可那些百济野人要是捉到他,看自己如此老弱病残,说不定要拿自己祭天。
阶伯迟迟不攻,应该就是在等这么绝佳良机。
青泥混合露水的湿漉,青苔任意滋长,明活山城难攀,也许是唯一的安慰剂。
“今天是个好日子,
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今天是个好日子,
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
话说阶伯唱的真欢,唯一不算圆满的是,为什么新罗不是派金庾信守城,如果要是他,大可以叫他败得服服贴贴,让他看看,如此做事,是有报应的。
不过也行了,如果攻破新罗徐罗伐城,金氏一族的生死,不就尽掌握于他手了吗?那么,亲人之死,家族之亡,全都可以报了。
想着,眼底血色腥红,嘴角满满骇人的笑意……
丹犀见他如此,深夜提溜两颗头颅的凶狠公主,脸上表现惊愕之色,“阶伯将军,你是怎么了?”
阶伯有种报复得意的满足:“没事,公主,可向大王请兵,发三千兵,向明活山城进发!”
丹犀温顺地点点头。
“值此良机,不能错过!”义慈王刚好来临,一双手拍的极响,“很好,从上次救孤之后,孤自当无条件信任你!”
“定不负君!”阶伯深沉一跪。
“定不负君!”义慈王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