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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怎么又是你(下)

约摸着十五分钟之后,场中的搏杀还在继续,再次回归的诺兰看到赌兽场穹顶的铜镜开始聚光,这是死斗开始的信号。

当他的视线与吴言汇合,场中的顾开正靠在墙边喘息,脚边站着警戒的力多,那一分为二的蛇人正在变为两只蛇人。

当“不亏本”的表情出现在吴言脸上,老方拖着血肉淋漓的右腿再三穿过人堆,来到了其身后。

“吴爷!我给您送运势来啦!”老方将瘸腿卡进吴言两膝之间,溃烂的膝盖蹭着对方麻裤,“您闻闻这味!”

一边说,老方一边掀开衣襟,露出爬满蛆虫的腰囊,“都是上等尸油!抹赌票上保准能逆天改……”

“又是你这家伙,看来把你腿打折也拦不住你是吧?”诺兰活动着机械左臂,向老方摆出一张凶狠的面孔,“今天我就让你看不到明天!”

“闭嘴!”吴言冷不丁地掐住诺兰咽喉,眼睛却死盯着场中——顾开正用手撕开蛇人的皮。

当半枚来自蛇人体内的石珠被顾开捏碎,角斗场的穹顶被换为星空之景,每个角落借由卜卦之声响起,并且更有一股股尸油从看台渗出。

可这一切,无人可知。

“叮……”代表战斗终结的铃声响起,观众也开始成群结队地离去。

而老方笑着揉了揉肉色的鼻子,两排大白牙是那么的刺眼:“吴爷,要不是咱老方为顾先生开运,他怎么能找到那蛇人的罩门呢?您看这三块腊肉就赊给…”

“你……我……”双眼无神的吴言晃荡着身体,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之后跳入没有活人的场中。

另一边,诺兰一动不动,仿佛与世隔绝。

就在吴言跳入场中之时,四面八方传来裂帛声。

一个凭空出现的顾开虚影撕开染血的束腰,露出满背的封印刺青。

接着看台上一个个半透明的赌徒们开始往场中丢自己的脏器,老方也扒开自己腿上的烂肉,用手刮下一把骨粉洒向吴言:“快!对着东北方喊三声‘赊肉大吉’!”

“赊肉……大吉!”满脸呆滞的吴言右手掏出那包没舍得吃的腊肉,左手举着赌票不停摇摆。

当腊肉被一只透明大手取走,虚影顾开背上的刺青突然游动起来,化作赤蛇一口吸走了吴言手中的赌票。

紧接着,看台上的老方捂着流血的耳朵尖叫:“青龙神君亮了!得用更多的腊肉镇煞,快想……想你店里的腊肉都在这里。”

“不…不行…我、不想…赌了…我要…回店里…”说着,吴言虚握的左手中再次出现那张赌票。

而角斗场中的地砖开始震颤,所有的一切如彻底失去水分的沙雕一般慢慢散落。

顾开虚影消失、观众消失、吴言消失、诺兰消失。

整个角斗场只剩一个模糊的“形”。

一个老方顶着酒糟鼻从飘忽不定的苍穹钻出,十指抠着一块腊肉:“这腊肉,不能说假,但也不能确定为真!”

“此等屁话用你说?”另一个老方笑着露出黄板牙从场地中央的沙堆里冒头,“可以确定跟界外那些手下败将无关,但跟之前在地下搞事情的老吴有点关系。”

“呵呵,两个蠢货,亏你们还敢下来跟我玩儿?没成想就这点能耐!”看台上的烂腿老方轻蔑一笑,半抬的手掌中出现几条吞吐赤红魂力的魂丝,“老子用一个普通的小角色就把你二人逼出来了!说出来我都不信,呵呵!”

“呵呵!”酒糟鼻老方丝毫不掩饰面上的怀疑,嗤笑一声化作尘土散。

“呵呵,那个自以为是的煞笔!”黄板牙老方目光灼灼地看向烂腿老方,“老子此行的目的想必你已清楚,明天见!”

说完,他同样化为一捧黄沙。

而烂腿老方则一把捏碎手中的魂丝,眸中闪过一丝狂热的期待。

“在抵达换乘站之前,终于有的玩儿了!”

——

深夜,整个养骨牧场的所有公共照明设施都已关闭,只有那些巨型铜管和蒸汽设备还在运作。

不过能在这儿生活的民众早就习惯了这些足以让人想死的噪音。

此刻,青灰色石墙渗出细密血珠,吴言攥着块沉界石碎碴正在墙上划掉写过的字。

其身旁,诺兰的影子在墙根晃成三瓣:“吴先生,他们没把你这身皮囊给扒了啊?”

“呵呵,被这三个老东西盯上的人,喘不喘气都是破绽,扒不扒皮都一样。";咬着牙,吴言踹飞脚边的碎石,石块撞上另一堵墙炸成绿火,";现在他们看我就像看赌场里的骰子——恨不得摇碎了再听响。";

“啪~”绿火熄灭,墙皮剥落,露出内层蠕动的肉质纹路。

诺兰皱着眉头探出一条黑影,抵住了翻卷的墙皮:";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份肯定暴露了,所以…我是否需要继续寄生在这真诺兰体内?";

“呵呵,狗当然要拴远点了,不过那也是拴在我家门口。”吴言笑着开了个玩笑,墙缝里钻出三根绞在一起的藤蔓。

捉住胡乱抽动的藤蔓,吴言冷着脸继续道:“只要这第六界还在,他们就不敢动我吴言——这是他们的通病,这四天看似大胆的试探,也不过是谨慎的验证罢了!四叔爷们的老毛病,改不了!”

就在这时,穹顶扭曲着骤然压低半尺,诺兰的黑影嘶溜一下缠住了吴言手腕:";吴先生,莫要让情绪掀起波澜,你…虎口裂了一条毛发粗细的口子。";

“我知道!”吴言冷哼一声甩开藤蔓,指缝渗出的血珠在墙上烫出几个大小不一的窟窿:";这三个老狐狸现在就像走在冰上,他们越是怀疑水下有什么他们看不到的,那么包裹我的冰壳就越厚...";

说着,窟窿里突然涌出腥臭的泥浆,裹着半张赌票残片。

见此,诺兰以手作刀,削断扑向吴言面门的泥浆:“吴先生,你该睡会儿了,莫要再让意识产生影响现实的躁动。”

“睡?睡个屁!他们现在不仅连我呼吸节奏都要掐表数,连我翻了几次身、挠了几次痒都要和我为这个世界编织的虚假过去做对比!”抽着嘴角,吴言冷不丁的暴起踹墙,整面墙顿时爬满蛛网裂痕,“就现在,那个黄板牙正趴在床板上盯着我的后颈,他已经看了三刻钟…三刻钟你知不知道?”

就在吴言咆哮之时,墙体裂痕里突然伸出无数枯手,脸色大变的诺兰二号斩断最近的五根指节,急道:“有一位正在你的锁骨处取血样,您快睡会儿吧!我可不想在睡梦中跟我爱人说永别!”

“让他们取!随便取!”眉发倒竖的吴言一把扯开衣领,枯手触到他皮肤瞬间化作飞灰,“沉界石吞了他们多少疑心?够铸一口棺材了吧?";

“够是够了,但…法克!”诺兰二号正在应答之时,地面赫然塌陷成漩涡,接着他便拽着吴言跃上房顶:“吴先生,你的左踝骨又被他们从里面打裂了部分。";

低下头,整个街区的隙都在渗出黑雾,凝成三个巨大的的模糊人影在此游荡。

对此,吴言只是将躁动的心情平复,而后抠下一块砖瓦掷向人影:“诺兰先生,这第一层梦境就留给他们当擂台吧,我们该醒来把腊肉上的灰清理清理了。”

“是!”诺兰二号紧紧抓住吴言的衣袖,很自然的脸上摆出一副恐惧神情。

接着,那三个黑影在黑雾的簇拥下,没一会儿就将“腊肉店”吞噬。

当这层意识世界破碎,所有的虚妄坍缩成指甲盖大的沉界石,滴溜溜的滚进现实世界。

“他娘的,怎么感觉昨夜做噩梦了?”睡眼朦胧的吴言提着油灯,一边挠着脖子,一边将灰烬之上新燃的火焰吹灭了。

看在挂钩上的一排排腊肉,吴言满足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