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谋士的“不好了”三个字,像一记闷雷,狠狠砸在卫渊的心头。
他猛地站起身,手中的茶杯“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茶水四溅,浸湿了衣袍,他却浑然不觉。
“何事如此惊慌?!”卫渊厉声问道,眼中寒芒闪烁。
周谋士喘着粗气,急声道:“世子,王士族……王士族那边放话了!”
卫渊心中早有预料,王士族的警告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冷哼一声,道:“他们放了什么话?无非是些威胁之词,何足挂齿?”
“不,世子,这次不同!”周谋士脸色煞白,声音颤抖,“他们说……他们说要让您身败名裂,永世不得翻身!”
卫渊眼皮一跳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沉声道:“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本事让我身败名裂!”
话虽如此,卫渊心里却清楚得很,王士族盘踞朝堂多年,根深蒂固,想要扳倒他们,绝非易事。
更何况,科举舞弊案牵涉甚广,一旦深究下去,不知要有多少人头落地。
他转头看向窗外,夜色浓重,像一张巨大的黑幕,笼罩着整个京城。
他深吸一口气,对周谋士道:“传令下去,让李探子加大力度,务必查出造假者的所有罪证!”
周谋士领命而去,书房里只剩下卫渊一人。
他走到书桌前,看着堆积如山的卷宗,只觉得一阵头疼。
这些卷宗,都是他这些日子以来收集到的关于科举舞弊案的线索,可是,真正有价值的证据,却是少之又少。
几日后,李探子一脸疲惫地回到卫府。
“世子,属下无能,未能查出更多有用的线索。”李探子跪在地上,声音嘶哑。
卫渊看着他满身的尘土
“起来说话。”卫渊扶起李探子,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探子叹了口气,道:“世子,那些造假者实在太狡猾了。他们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所有的证据都被他们销毁得干干净净。属下查访了许多人,也只找到了一些无关痛痒的线索,根本无法给他们定罪。”
卫渊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几张纸,那是李探子带回来的所谓“证据”。
几张纸上寥寥数语,不是证人翻供,就是证据链中断,根本形不成完整的证据链。
他心中焦急如焚,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与此同时,苏姑娘也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她本是才华横溢的学子,却因为卫渊的调查,受到了无尽的排挤和威胁。
那些曾经对她笑脸相迎的同窗,如今都对她避之不及,生怕惹祸上身。
更有甚者,还对她恶语相向,说她是“扫把星”、“祸水”。
这日,苏姑娘再也无法忍受,她一路哭着跑到了卫府。
“世子,您一定要救救我,救救其他的学子!”苏姑娘见到卫渊,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如雨下。
卫渊连忙将她扶起,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心中一阵绞痛。
他知道,苏姑娘所承受的压力,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苏姑娘,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明真相,还你一个公道!”卫渊安慰道。
可是,看着手中少得可怜的证据,卫渊心头又涌上一阵无力感。
他明白,如果不能尽快找到确凿的证据,不仅无法惩治那些造假者,还会让更多像苏姑娘一样的无辜学子受到牵连,甚至,连他自己,也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为了寻求支持,卫渊决定去拜访礼部尚书张官员。
他希望能够借助朝廷的力量,彻查此案。
然而,当他来到礼部衙门,见到张官员时,却碰了一鼻子灰。
张官员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对玉如意,听完卫渊的陈述,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世子,此事本官已知晓。不过,科举舞弊案事关重大,牵涉甚广,还需从长计议。”张官员慢条斯理地说道,语气中透着一股敷衍和推诿。
卫渊心中一沉,他明白,张官员这是在打太极,根本不想插手此事。
王士族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朝廷的每一个角落,就连礼部尚书,也不敢轻易得罪。
“张大人,如今证据不足,正需要朝廷出面,彻查此事。若是任由那些造假者逍遥法外,岂不是寒了天下学子的心?”卫渊据理力争。
张官员依旧不为所动,只是轻描淡写地说道:“世子所言甚是。不过,此事本官还需要仔细斟酌,再做定夺。”
卫渊知道,再多说也无益。他起身告辞,走出礼部衙门。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丝,打湿了他的衣袍,也浇凉了他的心。
他抬头望天,灰蒙蒙的天空,仿佛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笼罩其中。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为敌。
“世子,我们现在怎么办?”一直跟在卫渊身后的亲兵低声问道。
卫渊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在雨中走着,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与泪水混在一起。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不,一定还有办法。”
卫渊猛地停下脚步,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再去查!”卫渊并没有被眼前的困境击垮,反而激发了他骨子里的韧劲。
他深知,越是看似无懈可击的局面,越有可能隐藏着致命的破绽。
现代刑侦的理念在他脑海中闪现——“没有完美的犯罪,只有未被发现的线索”。
他将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三日,不眠不休。
桌案上,堆满了卷宗、信件、证词,甚至还有京城各大书坊、纸墨铺的账簿样本。
他像一位不知疲倦的猎人,在浩如烟海的资料中,反复比对、推敲,试图找出那条被所有人忽略的“鱼线”。
烛火摇曳,将他的身影拉得细长。
他的眼窝深陷,布满血丝,却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指尖在纸张上摩挲,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佛在与沉睡的线索对话。
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了一份看似平常的采购清单上。
这是李探子从一家名为“墨香斋”的书坊找到的,上面记录了王士族近年来购买笔墨纸砚的详细情况。
清单本身并无异常,但卫渊敏锐地注意到,其中一种名为“雪霜纸”的特殊纸张,采购量在近两年激增。
“雪霜纸……”卫渊喃喃自语。
这种纸质地细腻,洁白如雪,不易晕染,是制作高级试卷的绝佳材料。
但由于价格昂贵,产量稀少,一般只有皇家和少数几家顶级书院才会使用。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卫渊心中浮现:王士族大量采购雪霜纸,会不会与科举试卷有关?
他立刻命令李探子秘密调查京城所有使用雪霜纸的场所,重点关注与王士族有往来的书坊、印刷作坊。
李探子不负众望,三天后,他带回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在京郊一处隐蔽的庄园里,发现了一家地下印刷作坊。
作坊内,堆满了大量雪霜纸,以及刚刚印制完成的……科举试卷!
更令人震惊的是,在作坊的暗室里,李探子找到了一本账簿。
账簿封面用火漆封印,上面赫然盖着王士族的族徽!
李探子小心翼翼地揭开封印,翻开账簿。
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一笔笔交易:某年某月,某位学子,通过王士族,以多少银两,购得哪一科的试卷……甚至还包括了王士族与某些考官之间的利益输送!
铁证如山!
卫渊手握账簿,感受着纸张的粗糙与墨迹的冰冷,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
他知道,这本账簿,足以将王士族彻底打入深渊!
他连夜进宫,将账簿呈给了皇帝。
龙颜震怒!
皇帝当即下令,由卫渊全权负责,彻查此案。
锦衣卫倾巢而出,将王士族在京城的府邸、商铺、庄园团团围住。
消息传出,举国哗然。
王士族慌了神,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生意”,竟然会以这种方式曝光。
然而,老奸巨猾的王士族族长,并没有束手就擒。
他深知,一旦认罪,整个家族将万劫不复。
于是,他孤注一掷,决定反咬一口。
第二天,朝堂之上,气氛紧张得令人窒息。
王士族族长跪在金銮殿上,痛哭流涕,声泪俱下:“陛下!臣冤枉啊!这账簿……这账簿是卫渊伪造的!他嫉恨我王家权势,故意陷害忠良!”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王士族竟然会来这一招“倒打一耙”。
皇帝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看向卫渊,目光如炬:“卫渊,你有什么话说?”
卫渊挺直脊梁,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缓缓地从袖中掏出一方锦帕,锦帕上,赫然是一枚印章的拓印。
“王大人,这枚印章……您可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