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杨厂长煮熟鸭子飞走了
李怀德心里头有点乱，面上却不显，只让黄智超先回去等信儿。
他知道黄智超有些门路，但能不能成，还得看具体情况。
日头偏西，把影子拉得老长。
工业部大院里，老槐树的影子落了一地，一排排灰瓦房看着就稳当。
杨厂长和李怀德并排走着，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咯噔咯噔响。
杨厂长脸上带着笑，步子也比平时迈得大，时不时瞅一眼李怀德。
心里那得意劲儿，藏都藏不住。
“老李，你说这车床的事儿，部里到底是个什么章程？”杨厂长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眼神却不自觉地瞟向李怀德。
李怀德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是想探他的底，就回了句：“看部里安排吧。”
杨厂长“嘿嘿”一笑，没再多说，心里头早就乐开了花。
昨儿晚上，他特意去见老领导，老领导在工业部也是能说上话的人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杨厂长就把话往车床上引。
“老领导，您看，咱厂这设备，也该换新的了……”杨厂长慢慢说着。
老领导抿了口酒，不紧不慢地说：“小杨，这事儿我知道，上头对这批车床，可重视。”
杨厂长一听有戏，赶紧凑过去：“老领导，您给透个底，咱厂能行吗？”
老领导放下酒杯，指了指杨厂长：“你呀，还跟我来这套。差不多的了。”
杨厂长心里那个美，脸上也笑开了花：“老领导，您这可是帮大忙啊！”
老领导摆摆手：“得了，别来这套。好好干，别让组织上失望。”
杨厂长连连点头：“您放心，我肯定好好干！”
从老领导家出来，杨厂长走路都觉得轻快，他琢磨着，这回有了新车床，看李怀德还怎么跟他争。
进了会议室，里头已经坐了不少人，都是四九城里各个轧钢厂的头头。
杨厂长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李怀德就在他旁边。
没一会儿，工业部的领导进来，会议室里一下子就安静。
大伙儿都坐得板板正正，等着领导说话。
“同志们，今天叫大家来，主要是说说新车床咋分。”领导声音挺大，一听就精神。
“这批车床，是欧罗巴国新出的，好使，对咱们国家工业生产有大用处。部里研究好，决定把这批车床，先给那些技术搞得好，生产搞得好的单位。”
领导说着，眼睛在屋里扫视一圈。
杨厂长的心都快跳出来，耳朵竖得老高，生怕听漏。
“经过评定，部里决定，把这批车床，分给……”领导又开始说了。
杨厂长憋着气，眼睛盯着领导的嘴。
工业部领导话音一落，杨厂长脸上的笑就没了，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他身子往前探，耳朵都快贴到领导嘴边了，就怕自己听错了。
“兄弟轧钢厂……第一轧钢厂……”
这几个名字，砸在他心上，每砸一下，心就往下沉一点。
兄弟轧钢厂？那是老冤家了，年年跟他们厂对着干。
第一轧钢厂？那是部里直接管的，人家有靠山。
杨厂长越想越觉得憋屈，胸口闷得慌，喘气都觉得累。
他偷偷看李怀德，想从他脸上找点安慰。
李怀德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杨厂长看在眼里，心里更觉得不对劲，这老李，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还有红星轧钢厂……”工业部领导的话，刚刚落下，杨厂长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随后工业部领导开始跟各个轧钢厂的领导握手，说些客套话。
轮到兄弟轧钢厂，领导笑眯眯地说：“老张，你们厂干得好，再加把劲！”
兄弟轧钢厂的张厂长，嘴都快咧到耳朵根：“谢谢领导！我们肯定好好干！”
轮到第一轧钢厂，领导拍了拍王厂长的肩膀：“小王，你们厂是咱们部的尖子，不能歇着啊！”
王厂长站得笔直：“领导放心，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杨厂长站在那儿，心里头正高兴的很。
他正琢磨着，领导走到他跟前。
杨厂长赶紧笑着伸手：“领导……”
可领导没跟他握手，直接走到李怀德面前。
杨厂长伸出去的手，就那么停在半空，脸上的笑意也没。
他眼睁睁看着领导握住李怀德的手，脸上还带着夸奖：““怀德同志，这次你们红星轧钢厂，可是给咱们部里长脸啊！”
李怀德笑着说：“领导您说笑了，这是在杨厂长的领导下，大家伙儿一起干的。”
领导点点头：“嗯，杨厂长领导有方，怀德同志也功不可没。这批车床，你们要好好利用，争取做出更大的成绩。”
杨厂长站在旁边，耳朵里嗡嗡响。
他听明白了，这车床，是李怀德弄来的！这咋可能呢？他咋会……
领导又跟李怀德说了几句，话里话外都是夸他。
“怀德同志，你这次可是干了件大事！部里决定，给你记功！”
“杨厂长为咱们厂的发展做出了很大贡献，经验丰富。怀德同志，你要多向杨厂长学习，共同把厂里的工作做好。”
李怀德连连点头：“领导放心，我肯定不让组织上失望。”
杨厂长站在一旁，脸色发白，嘴唇直哆嗦，想说点啥，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感觉自己像个傻子，让人耍得团团转。
他费了半天劲，托关系，找人，结果，却给别人做了嫁衣。
他心里头那个气啊，那个恨啊，像火一样烧。
散会后，一路上，杨厂长那张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一句话不说。
李怀德可不管他，故意放慢了步子，跟杨厂长并排走着，
嘴里还哼着小曲儿，那得意劲儿，就差拿个喇叭广播。
“老杨，你说这人啊，还得有点本事，光耍嘴皮子，没用。”李怀德斜了杨厂长一眼，话里带刺。
杨厂长紧咬着牙，腮帮子鼓鼓的，硬是把火气往下压。
“老杨，你也别往心里去，年纪大了，就该享享清福，厂里的事儿，有我呢。”
李怀德拍了拍杨厂长的肩膀，那力道，不轻不重，却让杨厂长心里更堵。
杨厂长猛地停下脚步，盯着李怀德：“李怀德，这事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李怀德笑了笑：“老杨，我也是刚接到通知。不过，这终归是好事，有了这批新车床，咱们厂的产量肯定能上一个新台阶。”
杨厂长冷哼一声，甩手先走。
他心里明白，李怀德这是在跟他示威呢。
回到厂里，李怀德立马张罗着开会。
大会议室里，黑压压坐满了人，都是厂里的领导班子成员。
李怀德坐在主席台上，清了清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