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然愣了愣,然后开口:“是我,我能进来吗?”
她缓缓推门,入眼却是一张憔悴到令人心碎的面容,她赶紧从旁边的柜子里找出浴巾裹在她身上。
“浴缸这么凉,怎么能坐在这里呢?”
她看向旁边洗手台的位置,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验孕棒,每一个都显示的两道杠。
也不知道她在这里坐了多久,四肢都是冰冷僵硬的,她还怀着宝宝,再继续待这么下去,真要有生命危险了。
“这里凉,我们先出去好吗?”
黎冰曼已经虚弱到神志不清了,她恍惚在林一然身上看到了那个令她日思夜想的影子。
她哭着依偎在林一然怀里,情绪激动,“末书,你终于回来了?你为什么才回来?你不在我有多害怕你知道吗?
我那个时候说的是气话,我不是真的怪你,对不起,末书对不起,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我从来都没怪过你,我只是...只是不想看见你为了我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她紧紧地搂着林一然,生怕她跑了似的,她哭得声嘶力竭,“末书我错了,是我对不起你,你回来好不好,我不仅伤害了你,也没有能力救惊初,我没用,真的太没用了。”
她不是个称职的母亲,更不是个值得信赖的朋友,这些年来,她每天都活在自责和愧疚当中。
林一然一边听她说着胡话,不停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好好好,我回来了,不走了,哪儿也不去,就留在你身边,我们一起想办法救惊初,好不好?”
不知哭了多久,黎冰曼抽泣着在她怀里睡了过去,许是哭累了、喊累了,又或许是心里压抑已久的负面情绪终于都释放出来。
这一刻,她躺在她怀里,睡得平静安稳。
林一然将人打起横抱走出浴室,然后轻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替她盖好毯子。
躺在床上的人脸色惨白,看不出一丝生气,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低烧,应该是在浴室里坐太久,再加上怀孕初期身体抵抗力下降所致。
她叹了口气,嘴里呢喃道:“林末书,看看你都造了些什么孽,你最好永远别让我找到你,否则非弄死你不可。”
说完话,她气愤地攥紧拳头。
此时,远在世界另一端的无名岛上,正在实验室里做药物研究的女人,戴着口罩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怎么了哈尼?是不是昨晚上熬夜着凉了?”守在她旁边帮忙的紫发男人立刻担忧地询问。
女人面无表情地摇摇头:“没事,可能是长时间戴着口罩,鼻子痒而已。”
语毕,女人便继续投身于实验研究中。
天色渐晚,天空灰蒙蒙的一片。
女人安静地躺在床上,虽然已是四十多岁的年纪,但岁月从未在她脸上留下半点痕迹,可见她被身边人养护得有多细致。
输了营养液,又休养了一段时间后,黎冰曼的气色也逐渐好转,烧也慢慢退了下来。
沈卿和一直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这一下午的时间,除了看着自家老婆哭哭啼啼的,就是不停地扇自己骂自己。
“爸,您能不能别念了,我听了都嫌烦,更何况你这样会影响妈休息。”沈惊初手里捏着b超单子,心情有些烦躁。
沈卿和委屈地撇撇嘴,默不作声地擦了擦眼泪。
“至少从b超单上来看,宝宝很健康。”林一然探出个脑袋来,试着打破这沉闷的气氛。
刚才趁黎冰曼昏睡的时候,她已经替她仔仔细细地检查了身体,同时也验证了她怀孕的事实。
沈惊初盯着b超单子上的小黑点看了看,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担忧还是欣喜,亦或两者都有。
这个弟弟妹妹,他求了黎冰曼很久。
现在终于来了,心里反而五味杂陈。
“如果生下这个孩子,危险系数高吗?”他看向夜元舟,严肃认真地问。
黎冰曼虽然保养得和二三十岁的女孩差不多,可是毕竟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即便想留下这个孩子,也得看她的身体状况是否允许。
夜元舟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有一定风险,但问题不大,现在的医疗技术比起二十多年前先进太多了,而且如果由专业的产科医生精心照料,应该没什么问题。”
听到这里,沈惊初松了口气。
他转头看向床边偷偷抹眼泪的男人,令人生畏的沈家现任家主,外人口中杀伐果决、雷厉风行的沈三爷,只要一碰到老婆的事,就只会哭哭唧唧个没完。
“你确定不来看看你闺女长什么样?”沈惊初抖了抖手里的b超单子。
沈卿和连眼皮都没挪一下,目光一直盯在床上躺着的黎冰曼脸上,他嗓子有些哑,是哭的。
“有什么好看的,要不是因为她,我老婆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吸了吸鼻子,“而且,这个孩子究竟能不能留下来,不取决于我。”
他握紧女人的手,心疼又自责,“不管她做什么决定,我都无条件支持。”
这个女人是他的妻子,更是他的命。
“再说了,现在也就才一个多月,怎么可能看得出来性别,万一是儿子呢!”他低头,面色沉重。
这辈子,他有一个儿子就够了。
“所以...你们俩确实是真爱,而我们都是意外是吧?”沈惊初冷着脸,把手里的b超单子往茶几上一拍。
沈卿和:“......”
他被儿子的气场吓得抖了下肩膀,顿了几秒才开口,“你轻点,别把你妈吵醒了。”
这回轮到沈惊初无语了。
他的出生,果然就是个错误。
正当他失落时,一双小手捧起他的脸颊,她像是能一眼看穿他的想法,笑容和煦的暖风,轻轻拂过他的头顶。
“你的出生才不是意外,是命中注定。”
男人被她的话和笑容治愈,心里的阴霾瞬间一扫而光,心口像灌了蜜一样甜。
夜元舟捏了捏眉心,觉得自己才是这里最多余的人。
这家人虐狗还真是不分时间、场合,单身狗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此时,床上睡熟的人动了动身体,沈卿和又惊又喜,轻声唤着她:“小曼,小曼你醒了,好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