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管是对施梅臣满门抄斩,还是诛三族,她都处于被杀之列。
秦飞鹤问道:“当日具体是何情景,你细细说来。”
孟云庭还未说话,施梅臣已道:“你既是国子监监生,又岂能去那种地方?”
“依本官看,你不过是与施绾绾交好,在那里胡说八道!”
孟云庭不紧不慢地道:“国子监监规第二条,是监生非故不能去花街柳巷的烟花之地。”
“律法第五十三条,凡朝中官员皆不可入烟花之地。”
“然我朝的官员,皆常出入烟花之地,依律,都当罚金十两。”
“学生当日入长欢阁,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核查朝中都有哪些官员去那种地方。”
“那日也是巧了,除了施尚书外,还有一众礼部的官员在长欢阁招待南湘的大皇子。”
“礼部的那些官员名单如下:孙进言,朱成悦,王思明,郑怡之,齐振……”
刹那间,整个京兆府大堂一片寂静,而外面看热闹的那些人则在起哄。
秦飞鹤听到她的话也觉得头疼,他之前就听闻孟府的嫡小姐孟云庭熟读律法,行事板正。
这些是优点,但是放在京场面这个大染缸里,就格外的清新脱俗,且与众人格格不入。
孟云庭并不觉得她的这番话有何不妥,她便接着道:“这些官员都需受罚,这是学生当日画的图册,请大人过目。”
她说完取出一张画卷,上面画了当日所有去长欢阁官员的图像,里面就有施梅臣。
她认真地道:“施尚书说她是追着永宁郡主进的长欢阁之事是在撒谎。”
“我是先在长欢阁见到的施尚书,后见到的永宁郡主,所以不存在他之前说的教女之说。”
“依着我朝律法第一百八十五条第三细则,当庭撒谎者,罪加一等。”
施梅臣:“……”
这样被人拆穿对他而言也是极为新奇的体验。
他之前曾听施晴媚说起过孟云庭,因为国子监的考试,孟云庭与施晴媚的分一直都拉得很近。
施晴媚对孟云庭的评价是脑子一根筋,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之前施梅臣觉得施晴媚可能形容的过了些,到了今日,他才觉得施晴媚形容的简直太准了。
他就没见过哪个女子整天把律法挂在嘴边。
他冷喝道:“你胡说八道!”
孟云庭回答:“你是酉时初刻第一盏茶的时间从后门进的长欢阁。”
“你一进长欢阁便有一个男子上来迎你,对你千依百顺。”
“秦大人,劳烦借学生纸笔,学生现在便能画出与施尚书勾肩搭背的男子的模样。”
施梅臣脸都气青了,他以为今日最难缠的是施绾绾,没想到却是名不见经传的孟云庭。
秦飞鹤当即便让人把纸笔拿给孟云庭,她是国子监的高材生,自然画得极好,了了几笔便将人物特征画得清楚明白。
施梅臣一把抢过孟云庭的画道:“你够了!”
孟云庭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根据律法第一百八十五条第一细则,当庭毁掉证物者,罪加一等!”
施梅臣:“……”
施绾绾憋笑憋得肚子疼,面上却十分淡定地道:“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我爹自己去逛的这种地方,却要来管我,还撒谎说是找我才进的长欢阁。”
“我有些好奇,你方才哪来的底气把管教我的话说得那般理直气壮的?”
田怀珏起哄道:“原来施尚书喜欢男人啊!”
其他纨绔跟着起哄:“我听说长欢阁里的小倌长得十分标致,还小意温柔,十分惹人疼。”
“施尚书家中有妾室,却还去长欢阁里招小倌,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男女通知?”
“自己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还去管教郡主,真不要脸!”
“该不会是郡主发现施尚书喜好男色,觉得十分丢人,所以去长欢阁里堵人,却被施尚书发现,恼羞成怒,所以对亲生女儿痛下杀手?”
“若是如此的话,那施尚书真的是丧心病狂!”
施梅臣有一种自己的内裤被要拿出来,放在大街上被人当旗一样在挥舞,老脸都要丢光了。
他冷声道:“国子监的学子入长欢阁,依着监规是要被开除的。”
孟云庭点头:“监规是这么说的,但是有一种情况除外,那就是有正当理由去这种地方,比如说查案。”
她说完抖出一张任命书道:“学生因为熟读律法,所以被大理寺卿看中,入大理寺做了从七品的录事郎。”
“学生进长欢阁是为了核查朝中官员有多少出入这种地方,不是去寻欢作乐的。”
谢玄知问道:“你方才说你亲眼看见施梅臣派人射杀郡主?”
孟云庭点头道:“是的,当时郡主背后插着一把刀,从后院往前院跑。”
“郡主的身后,有约五六个手拿长弓的黑衣人,当时施尚书和那些黑衣人站在一起。”
“那些黑衣人明显听从施尚书的调令,他吹哨子他们就出现。”
“他一打手势,那些黑衣人就朝郡主发动攻击。”
“施尚书当时眼里满是杀意,不像是父亲教女儿,更像是见到了仇人。”
“学生与郡主是同学,看到这种情况不可能置之不理。”
“所以那日学生先泼了水,后往那些黑衣人的身上砸了东西,掩护郡主进了前院。”
“后面便看见施尚书带着人往长欢阁里泼油,放火烧长欢阁。”
她的话条理清楚,逻辑清晰,把所有事情都讲得十分清楚明白,却也坐实了谢玄知刺杀施绾绾之事。
秦飞鹤问施绾绾:“郡主,可有此事?”
施绾绾点头:“确有此事。”
她说完眼泪汪汪地看着施梅臣道:“爹,就算你想要杀了我,我也一直顾念你的面子,没有说出这些事。”
“我一直渴望能得到你的关心,哪怕被你重伤,也想要维护你的脸面。”
“可是你却从来就没有把我当成是你的女儿!你如此狠毒,如此不顾人伦,不配做我的父亲。”
她说完取过短刀割断自己的一缕头发,朗声道:“从今日起,你不再是我的父亲,你我恩断义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