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静没料到月初会问这个问题。
他们家老爷自然是在长沙鼎鼎有名的谢九爷,至于旁的更多的,谢静就没法回答了。
她其实知道的也不多,进入谢家之前,她不过是个因为家里打仗逃来长沙的流民,父亲和哥哥去了战场之后再没回来,她和老娘一起上路,最后只活了她一个。
但她后来也是实在饿的不行了,一顿饭就把自己给卖了,才有了谢静这个新名字,跟着主人家姓。
不过虽然现在她顿顿能吃饱饭了,但因为是外地的,家里别的丫鬟与她的交流并不多。
管家说,等她在这里干的时间长了,最好是能和家里的某个也姓谢下人成亲生子、或是和谢家的一些败落的旁系亲戚少爷在一起,她就能算是自己人了。
但这未来,得是老爷决定的,谢静显然没有插嘴的资格。
当然要是不愿意,等到了三十岁或是不需要那么多下人了,谢家也会放人出去,工钱会尽数给,但这就不算谢家人,也不能指望日后战火纷飞的时候,谢家庇护她了。
谢静还在犹豫,不知道怎么选才好。
所以她一直不算谢家心腹,只知道谢九爷很富裕,地位很高,姨太太也很多,家里做古董生意,只是还没个正经夫人。
更多的,她一个一天到晚都待在院子里的人就不知道了。
倒是还知道一些真假不知和光靠自己想象的猜测,但这些东西,也不可能和这位姑娘说。
这位姑娘一看就是生在富贵人家的,这年头多的是饿的面黄肌瘦的普通人,或是满身尘埃、挣扎求生的人,像月初一样身材匀称、肌肤雪白红润的,还是少数。
所以哪怕这姑娘之前一直睡着,身份底细未知,但她们还是将她伺候的很精心。
万一这位姑娘来头很大呢,就连自家老爷也不会对一个衣着华丽的人见死不救,这谢府里救助过的人不少,她自己就是其中之一。
是在街上饿昏被老爷带回来的,但她那时饿的面黄肌瘦,又衣衫褴褛,别说找人伺候她了,能将她带进府给个柴房暂居都是很好的了。
所以谢静也害怕月初一直不醒,到时候要是这姑娘出了问题,那些富人可不会管什么前因后果,还是她们这些底下人顶罪。
老爷说隔几个小时就要帮忙翻身一次,谢静醒着的时候不到一小时就会来给她翻身,睡着也会有别的丫鬟接手她的活。
好不容易盼到月初醒来了,又遇到了这种她难以回答的问题,面对月初有些期盼和懵懂的双眼。
谢静只能笑道:“姑娘您就放心吧,此地是长沙谢府,我们老爷便是这家的主人,大家都称呼他是谢九爷。
也就是他将昏迷的您带回来的,吩咐了我们妥善照顾,您在此地很安全。
不过恰巧今日我家老爷出去了,家里只有管家在,我先替您换件衣服吧,我之前只是个打扫的小丫鬟,并不是很了解府内的情况,之后我请管家来和您谈。
您刚醒,要不要喝点小米粥?我去给您端一碗来吧。
先前那几日您昏迷着,我们只能给您喂点鸡汤、鱼汤之类的流食,如今您刚醒,喝点小米粥养胃正好。”
面前小丫头的笑容又大又甜,现在也知道了自己是在谢家,实话实说,月初悬着的心放下了一点。
她也会担心,要是欠下大恩,或是被居心叵测的人带回家,这恩仇牵扯着算不干净,月初在不涉及敌人的时候,还是有点良心在身上的。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就不必担心人言可畏,月初可以不在乎,但她真挺要面子的,并不想之后有人在背后说她是狼心狗肺的混蛋。
虽然,假如那两个蠢系统不急急忙忙的把她拉过来的话,她原本是不必想着报恩这件事的。
还有昏迷了五天?这两个系统到底背着她干了什么事情,难怪刚才起身的时候感觉腰酸背痛的。
也幸亏这里的丫鬟心实,知道给她翻身,要不然就一个姿势躺五天,身上的皮肤肯定要破了,月初无法想象自己身上长烂疮的样子。
月初心有余悸的咽了咽口水,感激道:“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了,我自己能换衣服,只是要麻烦你把我之前的衣服拿给我就好,我在......我是说等到时候谢九爷回来之后,希望能亲自和他道谢。”
月初本来是想说自己在长沙是有认识的人的,只是后面想起来,不知道现在是几几年,她也不确定现在的红官和陈皮有没有接触到她了。
但要是问这个小丫头的话,难免叫她觉得自己脑子坏了。
到时候随便在干活的时候把这当笑话讲出来,凭着谢家之后的含汪量,月初就很危险了。
要是有什么汪家人猜出了真相,在她没长成之前把她消灭了可怎么办,月初记得在她小的的时候,老哥和她的生活其实不算特别的富裕。
虽然也有在陌生的乡下最好不要露富的关系在,但生活有点困难也是真的。
再者,和二月红分开了这段时间之后,月初突然有点近乡情怯,想到未来的她玩的、或许有点花,甚至和陈皮这个二月红的徒弟都有点苗头,她一时间还真不知道怎么面对二月红了。
还是让她暂时在这里逃避两天吧,谢九爷是个精明的人,但月初也不是付不出代价的,所以也没有惴惴不安。
只是从小到大被教育的隐私意识,让她很难在一个陌生人之前袒胸露乳而已,被人伺候着穿衣服实在太超过她的接受范围了。
哪怕只是穿外套这种事,也只有小时候老哥致力于冬天把她包成一个球的时候,月初才有幸经历过。
实话实说,那种几乎喘不过气的温暖,哪怕是现在,依旧让月初记忆犹新。
谢静垂眸,先是点了下头,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姑娘,不如您先从柜子里挑衣服穿吧,那些洋装都没人穿过,照着姑娘的体型,我选了好几套。
您原先的衣服,因为上面沾了些污渍,在清洗的时候,不慎被人弄丢了......实在是对不起。”
月初挑了下眉,但看前面这个小静又似乎真的有负罪感,甚至连腰都弯了下来,也有点不忍,安慰道:“没关系的,不过是件衣服而已。
我等下自己在柜子里找衣服穿就好了,还要麻烦你告诉管家,到时候给那些衣服整理个账单,我之后会付的。
原本你们老爷救了我,我就该报答的,实在不好意思再让他破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