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以孙成刚和张瑞的私交，于情于理他都不可能当着张瑞的面给天东的干部难堪的。然而这一次来天东之前，老领导的意思已经说的十分清楚了，天东的问题产生的根源之一，就是书记吕玉芬肩膀上的担子太轻，身上的压力太小，心里的敬畏太少。
所以适当地给他们一些压力不见得就是坏事情，反而能够祈祷一个警醒的作用。至于这个压力怎么传导下去，光靠开会和下通知是不行的，要做出一定的姿态来。而这一次调查组到天东，就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然而此刻，通道内，随着孙成刚的一句话脱口而出，不要说直面孙成刚的段永平，就连站在边上的张瑞跟龙培林都是脸色一变。
听到孙成刚的话，张瑞跟龙培林极快地对视了一眼，显然都察觉到了对方眼里的诧异之色。他们哪里会料到孙成刚初一跟段永平见面就直接问及了这个最为敏感的问题。
“老孙啊，你看你们远道而来，咱们是不是先回去再说其他的？”见段永平完全杵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张瑞也只好笑呵呵地提议道，但是孙成刚仅仅只是瞥了他一眼。
随即说道：“老张，现在可不是护犊子的好时候嘛，你们这位段部长我可是来之前就听闻他的大名了，年轻的副部长，现在网上还有人把他比作当年的周书记。”
“怎么？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就把他难住了？我看有些名不副实嘛！”听到孙成刚的话，张瑞顿时也是一阵语塞，心底更是暗骂网上那些离谱的言论，不过既然孙成刚都如此说了，他也只好嘿嘿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但是在心底，张瑞却是想起了这个事情的始末，原来就在刚刚过去的4月份跟5月份。天东省校这边曾经发过一篇新闻报道，主要的内容就是关于宣传省里组织开展学习会议精神的活动。
结果不知道是审核的问题还是工作失误，文章里面竟然出现了大量李正讲话的内容和名字，要知道这可不是开玩笑，李正同志已经走了一个多月了，居然还会出现如此离谱的错误。
这篇报道一经发出来，虽然天东的相关部门在不到半个小时后就进行了处理，但是却被热心网友截图传播开了，网上的舆论也是满天飞，后面更是又一次掀起了关于省里某些领导李正诸多施政策略的声音。
原本这个事情是已经渐渐消停下去了，而此刻再次听到这个问题又一次从孙成刚口中说出来，张瑞也是脸色一僵不知道怎么说好。
另一侧段永平更是犹如被架在了火上烤，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孙成刚倒也直接，立即就问道：
“永平同志，你也不要怪我一见面就问你这么尖锐的问题，但是你作为领导干部，又是分管这一块工作的领导干部，如果这个问题都回答不好的话，那我认为你们天东的组织工作是有短板的。”
“天东是改革的前沿阵地之一，也是我们思想舆论工作压力最大的地方之一，舆论工作也好，思想理论也好，谨慎是最重要的，再谨慎再仔细也不为过。”
“这一次天东出现这样的问题，算是给我们都提了一个醒，这几年我们一直都高度重视思想阵线的工作，但是现在看来我们还是有不足的地方，而且这个不足是更加的隐秘，更加的细化和具体。”
“我来天东之前，周扬同志专门找我谈过话，刚才那个问题是领导让我转告给你本人的，也是给你们天东组织部门的。”
“周扬同志说，段永平当年在基层搞理论也好实践也好都是一把好手，现在官大了，警惕性有所降低，这不是好现象。”闻言段永平更是脸色大变，嘴里也尽是苦涩的味道。
他哪里会料到自己初一见到这位孙主任，居然立马就被弄得如此灰头土脸，不过段永平的反应速度也快，既然回答不上来，自然就只能硬着头皮接受批评了。
“孙主任，您批评的是，这个工作确实是我这个领导疏忽了，以至于造成了极为恶劣的社会影响。针对这个问题，我会立即进行深刻的自我检讨。”这一次孙成刚倒是没有继续刁难他，而是直接摆了摆手。
“检讨不检讨是你个人的问题，我就不多加过问了，但是我告诉你一句话，组织工作无小事。”说着孙成刚就伸手跟段永平身后的其他几个工作人员握了握手。
而看到这位孙主任把手伸过来，几个天东省委办公厅的工作人员也是吓得不敢说话。在他们看来，这位孙主任看起来温和平静，但是刚才那个阵仗确实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尤其是孙成刚还提到了周扬同志的名字。要知道，在天东这个地方有两个人的名字是极具影响力的，一个是前任书记萧林升，另一个就是同样作为前任书记的周扬，这两个人在天东的威望和影响力是很大的。
而且那些话虽然是出自孙成刚之口，但是未必就真的不是周扬同志的意见。
这当然只是一个小插曲，在车站小叙之后，一行人随即就上了车。
把调研小组一行送到了距离省委省政府并不远的天东朗泰大酒店内落脚后，酒店的房间内，孙成刚简单洗了把脸吃了点东西，随即就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远处车流不息的主干道，一时间心里也是很难平静下来。
刚才因为人多口杂，有些话他并没有跟张瑞说明。然而孙成刚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一次来天东，调研是假，给天东省委省政府压力才是真。
天东这个地方，其实孙成刚并不陌生。
因为当年老领导前往东宁省担任书记的时候，他就曾经在闽江市担任过市委常委、副市长，后来更是在闽江市升任了市长的职务。
在闽江多年，孙成刚的收获是很大的
这是一个充满生机和活力的城市，也是一个极具改革精神和锐意进取精神的地方。在闽江他学会了如何在政治上更好地做到游刃有余，也学会了如何在斗争中明确自身的立场和站位，给自己争取到最大的优势。
然而时隔多年后再次回来，闽江已经变得有些陌生了。
在来天东的路上，孙成刚其实有过思考，或许并不是闽江陌生了，而是自己变了，如今站在他现在的位置上，心里考虑的更多的，是如何更好地看清整个天东的局势，而不是局限于某一个城市。
上次张春来跟他谈过话之后，孙成刚心里其实就在考虑今后自己将走向什么地方的问题。
这次老领导指名让他来天东考察工作，其实就是一次机会，所以在接触到天东的问题后，孙成刚心里就已经做好了选择。
来天东，他是来扮黑脸的，这也是为什么他刚一下车就直接给段永平来了一个下马威的原因，这个下马威可不只是给段永平看的，同样是给张瑞，以及张瑞背后的天东书记吕玉芬看的。
吕玉芬当然能看出来这一点。
因为此时此刻，在书记办公室里，听完张瑞的汇报之后，吕玉芬很快就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才回过神来。
“辛苦你了！”
“不过看来这一次孙主任来我们天东怕不是来给我们打气鼓劲的，而是来找问题的啊。”
闻言张瑞也没有说什么，他自然看得出来孙成刚是有意而为，而且恐怕还是专门给自己和吕玉芬等人看的。
问题就在于孙成刚这么做到底是什么目的？难不成上面真的有意调整面前的这位吕书记？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孙成刚的这一次调查之行岂不是多余？
（周末看来大家都不怎么看书，昨天发电还不到300次，那今天降低目标了，300次发电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