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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祥和的县城里,笼罩着名为恐慌的阴影。

街边商铺闭店不少,往来行人匆匆,少有停留。

客栈客房中,陈梦吉身前跪着男女老少五人。

为首的中年男子递上一个包裹,神情激动:“陈先生,您是十里八方最出名的讼师。李家是地头蛇,仗势欺人。我不过是个商人,求助无门,只能请陈先生出手,还我们王家公道。”

陈梦吉扶起男子,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李家强买你家丫鬟,还唆使家丁打伤你儿子?”

李乡老离世才不过两天,就有人上门说李家跋扈,令他有些奇怪。

任老爷称得上勤政爱民,从没听过偏袒当地氏族官绅的情况。

他们有冤屈不直接去衙门上告,反而来找自己一个普通的讼师。

百姓不通文墨,说不清事情经过也就罢了。

眼前王姓男子是隔壁县城的商人,识字明理,为何要多此一举找上自己。

心中带着疑惑,陈梦吉还是接下案子,仔细听对方诉说来龙去脉。

事情发生在三年前。

那时王姓商人来县城做生意,十四岁的儿子随着父亲出来见世面,正好撞见有人插标卖首。

对方是个普通少女,相貌平平。

她身前草席裹着将死的父亲,低声祈求,希望出卖自身,好有钱给父亲买一副薄棺材。

少年一时冲动,想学戏文里那样“英雄救美”。

王商人也没觉得不妥,少女标价也算合理,于是商谈好要约定契约。

结果李家突然找上客栈,说少女是家中逃奴,不由分说就抢走少女。

王少年出言阻止,想要查验卖身契真假,却被人打伤,卧床六年。

直到前些日子,少年最终一命呜呼。

六年前王商人不是没在衙门告过。

县老爷潦草查过卷宗后,判定王家私买逃奴,李家无罪,杖责王姓商人十棍。

而今儿子已死,他豁出命去也要给儿子一个说法。

陈梦吉大致梳理后,脑部一阵发昏。

六年前的案子,一是任老爷当时还不在任上,卷宗调取就是大问题;

二来李家新丧,他们指认的又是被火烧死、丧事都不敢办的李二少爷;

最重要的是,少女的名字是桑冲。

如今涉案人员几乎全部死亡,他该找谁核查真相?

即便如此,他还是很快写好诉状,领着王商人来到衙门前。

不等他有动作,王商人上前拿起鼓槌,二话不说直接敲响鸣冤鼓,似乎非常急切。

然后就是走流程。

任老爷拍过惊堂木,刚要问询缘由。

就见王商人面露惊恐,连连磕头:“老爷我们不告了,不告了,请县太爷饶过我们。”

这下不仅是任老爷、陈梦吉,衙门口凑热闹的百姓也感到稀奇。

哪有人请来讼师、击鼓上堂,然后突然退缩的。

任老爷下意识就想甩出令牌,判他们戏弄朝廷官员,赏几下水火棍以儆效尤。

可是王商人越说越离谱,一叠声的喊饶命,倒像是任老爷欺负了他。

陈梦吉喝住他,心中已有几分怒气。

“你的事由我已在状纸上写的分明。事到临头作这等姿态,他人瞧见还以为任老爷冤屈了你。”

王商人抬起头来,双眼通红,指着任老爷吼道:“六年前,就是他!就是他收取李家钱财,合谋害死我儿子!”

他转身朝向衙门口,厉声大喊:“老天爷不开眼,恶人坐高位,我儿冤啊!”

说罢,忽然抽出身旁捕快的刀,在自己颈上划过。

鲜血喷涌,他瞪着眼睛扑倒在地,片刻间绝了气息。

所有人都被他的行为吓到,百姓哗然。

师爷想要关闭衙门,驱散百姓。

任老爷拦住他,起身下堂,仔细看向王商人。

他并不认识对方。

六年前,他还在寒窗苦读。

不惜用性命诬陷自己,偏偏还漏洞百出。

门外百姓突然有人喊道:“我记得他,那年是姓任的县太爷判的案子。”

“咦,前任县太爷到和任老爷有几分相像呢!”

百姓议论纷纷,

师爷急忙示意衙役关上大门,自己靠近任老爷:“老爷,眼下先将他尸首处理妥当再说其他。”

陈梦吉脸上、衣袍都被鲜血溅到,腥气涌入他的鼻腔,令他作呕。

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忽然间变成这样,呆愣着半晌都没擦去脸上血痕。

此时鸣冤鼓再次被敲响,门口传来嘈杂的哭喊声。

大门被冲开,又有四名男女闯进来。

他们看到王商人的模样,其中一名妇女尖叫着喊道:“县老爷杀人啦!老爷!老爷!你死了,儿子死了,让我怎么活!”

说罢,她冲向柱子,决绝撞上去。

就听清脆声响,她随之倒地。

场面更加混乱。

任老爷来了脾气,当下令衙役抓住剩下两人,好好审问。

两人挣扎着,口中不断怒骂。

左右衙役取来布条堵住两人口舌,强拖着押入牢狱。

蓦然的,陈梦吉看向任老爷:“轮到我们了。任老爷,轮到我们了。躲不过,还是躲不过啊。”

随后他擦去脸上血迹,摘下发冠,神情落寞地向外走去。

唐肃玉从天而降,一巴掌拍在陈梦吉后背上。

“陈先生,你似乎有些迷茫。”

他看向倒地的两人,直接吹出真火。

明明已经气绝的两人突然叫喊出声,场上众人吓得纷纷远离。

陈梦吉也被惊到,指着不断蠕动、死而复生的两人。

唐肃玉解释道:“他们是伥鬼,看起来至少死了五、六年。”

王商人语气怨毒:“天理不公,我王某人愿魂飞魄散,诅咒任家断子绝孙!”

“你父亲造的孽,难道不该由你来承担吗?”

“啊!”

两只伥鬼化成灰烬。

唐肃玉瞧见无形束缚附着在任老爷的魂魄上。

诅咒是要承担因果的,究竟是怎样的恨意和绝望,宁愿以魂飞魄散作为代价。

他意味深长的看向任老爷。

欲望手法老套,从李乡老成痴鬼就能看出来。

无非是逼人到死角,做出违背自身意愿的选择, 然后逐渐沉沦。

但同时也是最无解的。

因为他的谋划从来不是一时一刻,暗线起伏数年、数十年前就埋下。

时间是欲望最大的优势。

谁能想到,六年前的案子会牵扯到当时前途未定的任老爷。

自己只是闯入者、本该是旁观者,现在却是见证者。

唐肃玉忽然有些明白疑鬼为何要将自己拉入幻境。

千年老鬼,各有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