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钟晴阿姨说的!”力莉得意地说道,笑貌中带着倔强。
“又是钟晴阿姨!你们俩就这么好吗?”子温皱眉瞪目,心想,这个传说中的神经病,并不简单啊。
“当然好呀,我们一起放牛,一起砍柴,互帮互助,她的力气小,我的力气也不大,山里邻居没有人理她,我才不嫌弃她,虽有时听她说话疯疯癫癫的,但现在想来,一件一件都得到印证,真不假!”她辩道。
“你们这叫忘年交了,交朋友是好,就怕学坏!”他不无担忧,钟晴和她老公和她老妈的那点儿破事,就是放到欧洲、美国、澳大利亚去,也是天下奇谭啊。
“你看,我学坏了吗?”说完,抬头挺胸,就要托举自己的上衣。他赶紧制止:“不,都怪我,不该说那样的科学的话题。”他后悔死了:科学尚不能随便说,何况那些有悖人伦公理的尴尬事儿?
“其实,我早说了,钟晴阿姨都被人误解了,她对我可是真的好,比你对我好一万倍!以后,不许你说她的坏话了。”她有些尴尬地放下双手,那些微微颤抖的空气,却在他的心中掀起轩然大波。
她赶紧用双手护住:“看你,你看你,还说阿姨坏?明明就是你最坏!”眼神中却并没有责备的光芒,反而话音刚落,眼光便柔和起来,如正午的烈日面前忽而浮过一片绯红的云彩。
“那,钟晴阿姨是怎么跟你说的?”他要看看,她们到底懂些什么。
“那是一个暖洋洋的下午,我们在后山的岭上割完了可以挑三四天的芦簊草,就躺在软绵绵、厚实实的草甸上,脱下衣服来晒太阳,青草包裹着我们,随着阳光的蒸腾,越来越温柔。我们望着蓝天,一丝云儿也没有,纯粹得比石崖下的潭水还干净,风儿也在我们的草窝之外偷偷拂过,我斜眼瞧见她袒开的胸怀,心里‘卜卜’地跳——那么大啊,难怪她们的力气不如男人的大,原来是被它霸占了。”
“咕咚”,一个声音从耳朵里传出来,他吓了一跳,心想,自己的声音,自己听起来当然响,她,在自己的身体之外,一定是没有听到了,固体传播,一到气体,就减弱了,消亡了。
“你咽口水了!”她惊喜地笑道,右手自然而然地又在下边摸索,他赶紧护住,相对她的故事和风景,显然,名节更为重要。
“说你坏,你还不承认?阿姨从来不这样,她都是自然而然地躺在那儿,那些山外的故事,就这样随着草间的微风,拂入我的耳朵,就像山泉水缓缓地浸透爆肌拉杂的黄白的稻田,那种低微的冒泡声,比我听过的任何的音乐都好听,它们在尽情地喝水,我的耳朵和心脏,也在尽情地消融她带给我的外面世界的故事,啊,如果身边是你,又会是怎样的一幅景象呀,对了,这该就是天堂的样子吧?”她轻轻点拨着他紧张的双手,显得无比的轻松自在。
“你们这是在偷懒吧?割完草,就应担柴回家。要休息,也是在担到半路,歇歇肩的时候。 我们都是这样,从来不在山坡上休息,还躺倒?被人见了,不说懒,自己也不好意思。”他和妈妈以及婶婶们上山砍柴,确是从来不会在草坡上休息的,真正是马不停蹄,有时,他也很想坐下来歇一歇的,为什么总要弄得自己那么累呢?
“这正是阿姨的不同之处,她不管别人了。别人的闲言碎语还少吗?我晒得微微出汗,她晒得口干舌燥,我把爸爸给我的军用铝壶递给她,她边喝边告诉我,如果在南方,陌生人的水是不能喝的,不管是茶水还是汽水还是什么饮料,那里的人很会下毒的,不是会毒死人的毒,是让人头晕,让人干什么就干什么的毒,让人有感觉,却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做坏事的毒,让男人想跟女人睡觉,女人想跟男人睡觉的毒。阿姨告诉我,这就是迷药,迷魂水,春药,只要喝上一小口,就任人摆布了,不知道什么做的,这么恐怖!”力莉说得惊心动魄。
“不可能吧,我想干什么,不想干什么,是脑子里的中枢神经指挥的,又不是神灵可以指挥的,这水,也不过是进入了胃里,怎么一下子就会进入脑子里?这脑子是我自己的,不是归我控制吗?我的意志,我的动机,都是大脑控制,一点点加了药的水,就可以改变我的思想,我的思维?心理学老师没有说过,心理学教材也没有这么写,可能就是出门在外的人吹的牛,以表示他们见多识广,见识了我们没有见过,没有想过的事情,或者,就是吓唬我们吧,让我们怕出门,即使出门,也要靠他们帮忙呢。我相信,外边回来的人,欺负我们没有见过世面,都喜欢吹牛。”有时候,他听到从南方回来的人说这个好、那个好,说得神乎其神,他就会暗暗嗤之以鼻:世界虽大,存乎一理,天地人心,都离不了正经的道路,那些离经叛道的异端,终究是站不住脚的,你南方有钱,有钱不代表连道理也不讲吧,天地之间有正气,真理还是不会因为有钱而改变的!虽然说“南有乔木”,但也“不可休思”,即使“汉有游女”,也是“不可求思”的,《诗经》早就说了,文王之道被于南国,美化行乎江汉之域,先秦如此,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教化会反而不如春秋战国?
“老师,你糊涂了!你不能因为你没有去过外面,就眼红人家,钟晴阿姨说了,好多外面的事情,书上都不会写,书上写的,在社会上好多都没有用,就说拾金不昧吧,有多少人丢了东西,是找不回来的?是被狗吃了吗?钱再好,狗也不吃的,还不是被人捡走了?我问你,你在路上捡了钱,会交给警察叔叔吗?”力莉争得脸红脖子粗。
他耳边一下子响起了那首闪亮的歌曲:
“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
把它交到警察叔叔手里边
叔叔拿着钱
对我把头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