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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石大壮身后的一些人立时害羞,忙用袖子擦掉脸上的胭脂,石大壮摘下鬓边的一朵红花,笑道:“久在江南,不免跟着入乡随俗。”

原来石大壮等人找了一处海岸码头,买下一座民房充当作坊,这样渔民回港后,便可第一时间将鱼获制成罐头。

但制好的罐头又不能全运到京城售卖,石大壮等人只得想办法拉到附近行省进行分销。

可商人都有一双富贵眼,总是以貌取人,于是他们谈生意时,也学着当地人的穿戴,换上了丝绸衣服,戴上了精美的耳环,涂脂抹粉啥的,一看就是生活无忧的富商。

虽说朝廷有规定商人不许穿绸,但江南此处天高皇帝远,谁又能管得了呢。

再者江南商人有钱啊,他们不论是偷偷下海做走私外贸,还是织布搞手工业,都小有余财,朝廷越是规定不让穿,偏要穿得大红大绿的格外招人眼。

而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条又不分男女。

如今江南一带,只看穿装已经无法分辨男女,男的也能穿比甲,戴耳环,女的也能身着文士长袍。

有诗称江南“遍身女衣者,尽是读书人”,搞得一些老学究们直叹他们为“服妖”。

总之打扮得精致些没有错,石大壮等人靠着三寸不烂之舌,已经将罐头商品推销给了几个大商行,估计要不了多久,订货量大增,他们就可以雇人将摊子慢慢铺开。

张敏大赞,“不错,不错,大家加油干啊,到了年底咱们盘盘账,赚得多咱们就分得多。”

果然万事只是开头难,生意一旦走上正轨,便能源源不断地钱生钱。

石大壮也给张敏送了一个小礼物,却是一个红珊瑚的盆景,“虽然不大,但也是我下海捞的。”

“挺漂亮的,有心了,听说海边有盐场,你们见过没?”

石大壮还以为张敏想做私盐生意,急摆手劝阻,“小姐,私盐生意做不得啊,我看那些巡盐灶丁比海里的鱼都多,便是本地百姓也得老老实实买盐吃。”

张盐之前也听说过有人贩私盐发财的,有些好奇,“怎地做不得?”

大皇子走了过来,也劝张敏,“赚钱的法子多了,那么多人盯着灶户,哪有私盐给你呢。”而且他上回说过太后子侄可是早盯上了这口肥肉。

盐税是本朝重要的税收来源之一,不少贪官污吏都指着卖私盐揽钱,这里弱肉强食,早已是一片红海,没有强硬的后台背景,根本杀不进去。

就算克服万难找到门路,也只能赚些小钱,但一旦发现后果却极为严重。

“守着大片盐场,却只能看,不能摸。”张敏颇为遗憾,谁不知道私盐利润大啊。

大皇子很关心走私外贸一事,遂问道:“朝廷严令片帆不得下海,实际情况怎样?”

石大壮老实说道:“大码头都有人市舶司的人守着,不能乘船出海,但小码头还是有渔民偷偷捕鱼,要不然七山二水一分田的地方,哪里能养活得起那么多百姓呢。”

自古以来百姓最苦,别看着江南百姓富庶,那也只相对而言,穷得只能吃野菜的百姓也很多。

而且江南文风鼎盛,许多士绅有免税资格,百姓们为免日益增多的赋税,都主动献上田契,成为佃农。

只是佃农太多,士绅垄断田产,田租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有良心的地主还只收三成租,更多的则收四成,甚至还有狠辣些的,竟要收五成租。

要不是江南百姓还能靠养蚕织绸活着,怕是早有人造反。

石大壮给张敏绘声绘色说些江南见闻,而那边张良成早已经纠集一帮子孩子,上树掏鸟蛋,下河摸鱼,玩得不亦乐乎。

村民笑呵呵围看着,非但没阻拦,还给他们指点好玩的去处。

张良成还挺有头脑的,摸鱼还用上了战术,他指挥孩子们将河道上下堵死,来了个围堰捕鱼。

穷人家的孩子们都爱惜衣裳,下水前脱得光溜溜的,露出个光屁股蛋子,羞得钩文和张灵两人捂着眼睛跑回来。

福伯见状一边笑骂着男娃们太调皮,另一边则带着女娃们去看小猪仔、小鸡崽子。

女娃说起来也没比男娃文静多少,她们把小猪仔赶得没头没脑地乱蹿,跟在猪屁股后面,在村里肆意打闹追逐着。

张家庄难得有小朋友过来,村民无论老少都给足了面子,他们要采摘瓜果蔬菜,便乐呵呵送上篮子,有些大婶大娘早已做了油炸果子给他们当零食。

李哲看看天色将晚,便安排各家摆出桌椅,索性全村就在场坪吃晚饭。

家家都有菜园子,每户做上一两盘菜端上来,再加上自酿的糯米酒,就够全家老少吃好喝好。

至于今晚的重头戏,自然还是石大壮等人运过来的海鱼罐头。

北地人甚少吃鱼,也就过年、过节时,图个年年有余的好彩头,买条鱼应应景,而穷人家连鱼都买不上,要么自己钓,要么就干脆雕个木鱼摆在桌上充门面。

反正都是讨口彩,管它是真鱼还是假鱼。

张敏打开罐头,发现海鱼竟然多是黄花鱼,在没有过度捕捞的时代,它们都长得格外肥美,其中尤以鱼鳔最鲜,搁后世那就是名贵的花胶。

众村民吃了纷纷赞不绝口,所以张敏也有些搞不懂,海里的鱼这么多,为什么朝廷不肯派人大量捕捞呢,至少多吃鱼,也能少吃点粮食,不是吗?

“龙夫子,你那船有消息了吗?”提到鱼,张敏就想到船。

“我前阵子派人过去问了,十七说至少能搞到两艘战舰,只是还要等卫所上报兵部核准,便可将船运回来。”

大皇子认识登州卫的千户,他手底下确有些无人维护的战船,但白白送人是不可能的,等往上报损呢,这样才能从账面上抹平失踪战船的痕迹。

现在只待十七将两艘战船搞到手,便可立马在当地招募有经验的水手。

张敏从张家庄回来后没几日,十七竟回来了,他抱拳给大皇子行礼,“标下幸不辱命,两艘战船已经拿下。”

“干得不错!”大皇子心下大喜,“机不可失,你速速招募水手,将船驶离登州码头。”

“那可不成,”十七向前一伸手,“那船破烂得不成样子,还得大修呢,标下这次回来是要银子买船料的。”

大皇子脸色一变,不禁担心问道:“大概需要多少银子?那船很破吗?”

“反正船底都快被蛀空了,船帆也得换,另外还得再刷桐油,怎么样也得要个几千两银子。”

大皇子听得眼前一黑又一黑,“你明日去皇宫,就说本王病了,让父皇赐几车药材下来救命。”

十七:“……殿下别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