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里。
陈友?退完票,然后继续帮坐在面前的宋语微吹头发。
“我来。”
说着,从她手里拿过吹风机,在后面捧着她的头发,从上往下,一边吹,一边往外拨。
卫生间的盆里,泡着被雨淋湿的衣服裤子。
宋语微也换上了平时用来当睡衣的老旧常服。
宽松柔软,干爽洁净,温暖舒适。
“烫吗?”
陈友?身体稍微往前倾,看向宋语微捧在手里的水杯,冒着热气。
“不烫。”宋语微笑盈盈地回头,仰着脑袋看他。
陈友?:“吹头发别乱动。”严肃。
“喔。”宋语微乖乖转回去,继续喝热水。
刚刚才淋雨回来,喝点热水会舒服些。
脑后吹风机呜呜响。
他的手指在发丝间撩拨,轻柔地擦过头皮。
尤其是在冬天的夜里,格外温柔。
宋语微捧着热水,时不时喝一口,眼睛惬意地眯起。
像是躺在小太阳旁的眯眼小狗,舒服得失神,就差吐舌头了。
头发吹完,变得蓬蓬又松松。
吧嗒。
关掉吹风机。
哼唧。
宋语微似乎还没舒服够,恋恋不舍地看着陈友?拔去吹风机插头。
陈友?把吹风机放好,去到她身前,用手抬了一下她的下巴,让她抬起脸看着自己。
宋语微坐在凳子上,陈友?距离很近站在她身前。
陈友?垂着视线,把手收回,语气平静:“说说吧,为什么大晚上一个人冒雨在街上跑?”
宋语微仰着脸,老实回答:“我去找你。”
陈友?:“我不是说晚上会回来吗?找我做什么?”
宋语微:“下雨了,雨很大。”
陈友?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宋语微:“我怕雨太大你不回来了,在家里住,明天早上直接从家里走。”
原来是担心这个。
陈友?:“那你为什么连伞都不拿?那么大雨。”
宋语微:“我拿了……但是半路上风太大,我发呆的时候伞被掀飞,它跑太快我追不上,就不要了。”
神经。
正严肃呢,害他差点笑一下。
陈友?憋着笑,维持着严肃气氛:“就不能电话里说吗?非得冒雨跑来找我。”
宋语微老实巴交,“我笨,嘴更笨,电话里我怕说不清楚。”
陈友?轻轻叹口气,“说了多少次,我可以说你笨,你自己不可以。”
双标。
就像是宋语微经常把道歉挂在嘴边,但听不得他道歉一样。
他天天说她笨,但不允许她自己说自己笨。
两个人都双标。
从某种层面上来看,这大概也算是一种夫妻相。
宋语微“噢”了一声。
陈友?接着问她:“所以郑导找你谈的工作你都没接是吗?”
听到问话。
宋语微内疚地低下头,然而陈友?先一步用手指勾住她的下巴,没让她低下去。
视线重新对上。
居高临下投来的视线像是君王审视仆从,倾露出不容抵抗的命令——看着我。
注视着他的眼睛,宋语微脸庞轻微颤抖。
陈友?:“冷吗?怎么在发抖。”
他轻声问的同时,用指背贴在她脸蛋上,暖乎乎的,一点都不冰。
宋语微摇摇头。
她其实是在害怕。
但这种害怕和平时导致心理问题发作的海岸完全不同。
这样的害怕来源于幸福——被管教的幸福。
怕是真的怕,知错了,并且随时都可能被责罚。
喜欢也是真的喜欢,被喜欢的人在乎,共同面对,矫正错误。
这是一种既矛盾又顺理成章的心理。
明明都已经害怕得发抖了,但却发自内心的喜欢并渴望着。
陈友?:“是在害怕吗?”
宋语微点点头,“我犯错了。”
陈友?淡淡跟了一句,“而且还是明知故犯。”
宋语微咽了咽,脸庞颤抖更加明显。
陈友?用于测量温度的手背翻转过来,摸了一下她的脸蛋,“别抖,今天不罚你。”
闻言,颤抖稍微止住了些。
宋语微感到心安。
太好了,不会被罚。
太好了,迟早会被罚。
犯下的错误,有栖身之处。
陈友?摸了会儿她的脸,把手收回,轻轻叹息,“那些工作,也不是每次都能争取到。”
宋语微:“对不起,是我任性了。”
从工作到治疗,陈友?全都给她安排妥当,结果她一句“带我走”,就让这些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功夫的努力统统白费。
陈友?:“你想清楚了吗?如果后悔了,我明天去和郑导说说,应该还可以……”
还没说完,宋语微十分坚定地开口:“我想好了,你带我走。”
短暂沉默。
陈友?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无奈道:“你这小倔牛脾气,一点都不听话。”他眼神带着妥协的宠溺。
宋语微抽抽鼻子,“我性格很糟,对不起,以后你多管管我。”
看着她眼里徘徊的泪。
“淋雨的时候没哭够是吧?今晚不准再哭了,不然明早起来眼睛都要肿了。”
陈友?以开玩笑的口吻威胁道:“要是你今晚再敢哭,我就去拿藤条了。”
宋语微抬手把眼里的泪揉散,“恩,我不哭。”
擦完眼泪,她继续道:“但如果你想打我的话,我这就去给你拿藤条,我犯错了,该打。”
她语气诚恳。
陈友?用指节刮了下她的鼻子,“又说这种话。”
时间也不早了,两人聊了会儿天,睡觉。
夜晚躺在被窝里。
宋语微缩成一小团紧紧贴着陈友?,小手环在他的腰上,搂得有些紧,像是生怕他会突然消失一样。
陈友?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拍抚,一边小声念叨:
“你呀,真的笨死了,我们只是分开一段时间,不就是异地吗?又怎么了?”
“非得粘着我,工作也不要,医生也得去北瑜那边重新找。”
“一点都不听话,那么好的前程都不要,你在这边好好发展,大好的未来在等你。”
“天天和我在一起你能得到什么?真是笨死了……”
他小声念叨,出口的都是责怨。
她缩在怀里,入耳的尽是甜蜜。
慢慢的,眼皮越来越沉重。
自从知道陈友?要离开南庆的消息后,她就一直都睡不好。
而今晚,被他这样说着,她幸福又疲惫地在他怀里睡着了。
睡得很沉。
连梦都是甜的。
……
我是一个很没出息的人。
你说的锦绣前程我看不到。
你说的美好未来我也不憧憬。
我只知道和你在一起的时候。
我很满足。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
就够了。
其他什么的,都不重要。
比起可能存在的美好未来。
我更想抓住眼前的幸福。
哪怕我会因此错过更多的美好。
哪怕前方等待我的是粉身碎骨。
我也无怨无悔。
要死,也要死在你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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