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瑾护住了薛明珠,小心翼翼,关切的看了她一眼,薛明珠则是无声的垂泪摇头。
“世子,刚刚我真的好怕,我怕再也不能见到你了......”
“明珠......”
陆怀瑾怜惜的话没等说出口,抬头之间,看见了薛凝那张昳丽清冷的脸。
此刻的薛凝,同样也脸色苍白,甚至比他怀里的薛明珠还要失了血色。
薛凝垂眸,明明没有落泪,轻颤的羽睫,却在她倔强清冷的脸上,平添了脆弱。
那抹脆弱,直击人心,让陆怀瑾这一刻,脚步僵硬到无法前行,甚至心都开始疼了。
“薛凝,凝凝,我......”
薛凝没有开口,再无任何回应。
陆怀瑾有些发慌,靠近薛凝的那一刻,他低声郑重的看着薛凝说道。
“明珠身子弱,又哭的厉害,但你没哭,你一向比她坚强勇敢,定能等到我来救你。
薛凝,你不会有事的,等我,只要等我......用不上半天......”
陆怀瑾咬牙,他的人已经去了大营,张统领一开始,也派人去了漠北大营,请求支援。
这次马贼胜在埋伏的石头雨,还有人数悬殊,等集结好了将士,将这些贼寇一网打尽。
他一定能做到的!
“薛凝,你等我。”
薛凝终于抬头,看向了陆怀瑾,漠北的寒风刺骨的冷,吹的人眼模糊干涩。
她唇瓣动了动,却没有说话,却讽刺嘲弄到,让人绝望。
这一刻陆怀瑾看懂了薛凝,她不屑,她说她不信他了。
薛凝确实不信了,当初的竹林之外,她不应该,将被毒蛇咬伤的陆怀瑾,一步一个脚印的背出去。
哪怕当时,麻绳磨破了她的掌心,她在看见他醒来的时候,也忘了疼,只剩下了欣慰温暖的笑。
薛凝嘲弄的看着陆怀瑾,他说她没有哭,一定没有薛明珠害怕。
可他不知道的是,那是因为她不会哭了。
哪怕害怕到颤抖,但她薛凝,也不会哭了,只能面无表情的像个木偶。
失望吗?
薛凝又觉得,本就没有抱有希望,所以,对陆怀瑾的失望,不值得。
因为陆怀瑾,再也不值得,让她对他产生任何的情绪。
“薛凝——”
陆怀瑾看着薛凝,双眸通红,愧疚还有诸多情绪,用上心头,他恍惚之间,竟然想要说一句后悔。
薛明珠似是察觉到了陆怀瑾的情况,她佯装晕了过去,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袖。
陆怀瑾顾不得其他,直接将薛明珠打横抱起来,“快,找大夫!”
陆怀瑾抱着薛明珠,在马贼的视线里,转身离开。
临走之前,他还威胁道,“你们谁也别碰她一分一毫,否则,本世子会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薛凝,等我!”
这只是权宜之计,这样,他能救他们两个,只是明珠更脆弱罢了,他没有想要舍弃薛凝。
胡胜拿着刀,走向薛凝,看着她道,“看来,你被他抛弃了,这般薄情寡义的男子,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薛姑娘,你跟我上山,我愿意明媒正娶,我们今晚就洞房,日后你就留在山上,跟我吃香喝辣的!
别的不说,这漠北,老子就是土皇帝,只要你听话,留在我身边为我出谋划策,你想要报仇,杀了那对狗男女都行!”
胡胜靠近薛凝,粗糙的手指,在快要落在薛凝脸上的那一刻,她迅速后退一步。
薛凝垂眸,冷淡开口,“阁下若是真想明媒正娶,那至少在上山的路上,也应该对我放尊重一些,这样才能让人心甘情愿,不是吗?”
胡胜挑眉高声笑起来,让脸上的伤疤,瞧着更加狰狞了。
“好好好!老子说话算数!你们都听好了,对她都客气一点,等到了山上,就喝喜酒,以后她就是嫂子!”
其他马贼,很久没开荤了,即使眼馋,却也并没有像刚刚对薛明珠还有春草的时候,那样随便。
顶多只是多看了薛凝两眼。
薛凝身上的麻绳,被胡胜解开了,他见薛凝瞧着还挺乖顺,一直跟着他往山上走,也就放松了警惕。
也是,这山上都是积雪,路崎岖不好走,若是离了他们这些人,她就是乱跑,都得冻死,根本没有机会逃出去。
“五姑娘......”
春草急的眼眶通红,一瘸一拐的靠近薛凝。
春草眼里,满是对薛凝的担心,还有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她充满了绝望。
薛凝看向春草,春草的身上还捆着麻绳,被马贼像是拉牲口一般,拉扯往前走。
薛凝抬手,帮她擦掉了脸上的风雪。
薛凝的指间明明是冰凉的,却让春草觉得莫名的温暖,更是眼眶满是泪珠。
薛凝声音轻柔,“别怕,也别哭了,这风雪太大,莫得哭坏了眼睛。”
春草哭的更厉害了,这一刻心疼薛凝,心疼的厉害。
“五姑娘,你是顶好顶好的人,是奴婢这辈子见过,最善待下人的女娘。以前是奴婢不懂事,跟着四姑娘,做过伤害你的事情。
五姑娘,奴婢一条贱命,不值得姑娘温柔以待,若是春草有来生,也想要跟忍冬一样,给姑娘当婢子,一辈子伺候姑娘......”
薛凝让人解开春草的手,跟胡胜说自己需要人伺候,扶着走路。
胡胜没有怀疑,只说了一句,“你们这些官家小姐,就是矫情,日后你跟老子上了山,以后什么活都会干了,改改你这小姐胚子。”
薛凝没吭声,眸光却落在了不远处的斜坡,那里地势很陡,显然跳下去,九死一生。
薛凝在快走到斜坡的时候,轻声跟春草说道。
“一会儿,你看情况逃吧,若是能活,帮我照顾忍冬,让那孩子,别太难过了。”
“五姑娘!”
春草眸子睁大,心中一颤,隐约觉得,薛凝像是在说遗言。
春草摇头,可是薛凝却已经松开了她的手,往前走去。
薛凝的步子很稳,即使纤瘦的娇躯,在风雪中如浮萍,雪狐皮袄随风飘摇。
可薛凝的背脊,从始至终的挺直,无人能让她折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