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棺材盖「砰」的一声,炸起又掉落。
有人失声尖叫。
卫南风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在一双双瞪得快要裂开的眼珠里,映出极其骇人的景象。
一只透着死色的手抬起,抓着棺材沿。
紧接着,被撕了几乎半个胸膛的尸体缓缓坐起。
「金石头」坐了起来。
「金石头」像婴儿叫了一声,然后脖子咔咔咔扭动,布满血丝的眼球直登登地看向白玉京一众。
“凶尸……凶尸……”卫南风脑门嗡嗡作响。
有人身抖如筛糠,但因萧子衿没有发声不敢自退。
「嘭」一声,「金石头」单掌拍在棺材缘上,凌空跃起,落至白玉京众人跟前。
“是你们,害我。”「金石头」的声音夹杂着婴儿声,听起来让人毛骨悚栗,“先杀谁呢?”
「金石头」颤颤巍巍地抬起一根手指,指向卫南风:“不如,你先来。”
卫南风两股战战,连连摆手:“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是……是……”
“一个死人而已,你们怕什么!起剑阵!”萧子衿喝道。
白玉京弟子神色一凛,立即掠于四方,站定方位,竖起一手中指,其余四指微屈,捏下剑诀。
「唰」
「唰」
「唰」
七剑齐出,剑尖悬空,寒光璀璨,对准「金石头」。
每把剑都刻有符文,剑阵初成,符文正在苏醒,团团紫电正在蓄威。
子慕予感受到一股气压在头顶逐渐增强。
必须先下手为强,否则等符文完全苏醒,怕陷入被动。
子慕予心念:「君阳!」
一道不知哪来的光斑撕裂夜空,迅即且鬼魅地射向七剑剑身,「铛铛铛」一时火花四溅。
在火光中,白玉京的众人只勉强见到一抹锋利的游丝,根本看不清具体是什么武器。
七剑无一例外全部离诀,啪嗒嗒掉落地上。
白玉京等人大惊失色。
他们引以为荣的剑阵,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人破了。
他们的心肝宝贝仙剑乱七八糟堆叠在地上,像一把把破铜烂铁。
萧子衿眉头一皱,来不及思考其中不合理之处,大脑已经做出反应,身形掠出,拍来一掌。
像白天拍向子慕予那掌一样。
可不知「金石头」怎么做到的,身子不像死人,异常灵活,不仅侧身避过萧子衿一掌,还反掌拍出,当胸击在萧子衿胸膛上,留下一个血色掌印!
萧子衿被创飞,在青石路上滚了很远,砸在棺材边上,「噗噗」喷了两口鲜血,当即灌红了下巴颏和脖子!
凶尸果然很凶!
白玉京等人瑟瑟发抖地想。
“忏悔。向我忏悔,留你们一命。”「金石头」一步步朝卫南风走去。
卫南风胡乱抓起落在地上的剑,神色惊惶步步后退:“不关我的事,真不关我的事!”
「金石头」如鬼魅突然欺近,一把抓住了卫南风的肩膀。
灰白的五指深深陷入卫南风的肩窝。
卫南风手一阵发麻,连剑都抓不稳。
“你们诱九婴害我,让我不得顺利轮回。”「金石头」惨声惨气地道,“你们让我少了一根胳膊,连尸身都不得完整。你还给我。”
手中指力骤增。
卫南风吓得直翻眼白,似随时想撅过去。
可是,鼻翼总有股清新的药气灌入,晕不了。
“不关我的事。我们想诱过来的只是九尾赤狐,不是九婴。当时,我是想救你的。否则你不会只是被咬掉一条胳膊,你会当场死亡,而不是让你有机会偷了我的水龙吟。”卫南风颤声道。
“南风!”萧子衿怒喝一声,劈掌掠来。
「金石头」再出一掌,击中即收回,将正要软倒的卫南风重新抓在手里。
萧子衿飞起落地后,许久都不能动弹。
卫南风面无人色。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金石头」重新盯向卫南风。
死人的眼睛没有焦距,很可怕。
尸体残缺,脏腑裸露,很可怕。
这条尸连萧师兄都打不过,很可怕。
“我们白玉京以前从没做过这种事。这次不知掌门是怎么想的。我们做弟子的,如何违逆掌门呢?这种事情很多仙门都在做,不单单是我们!”卫南风带着哭腔道。
“所以,你们认罪了?”「金石头」阴森森地盯卫南风。
“认!我们认!”卫南风点头如捣蒜。
“南风!”萧子衿指甲盖死死抓在地上,咬牙切齿地爬起。
「金石头」手一松,随萧子衿将卫南风抢回。
“败类!”客栈一扇窗户猛地推开,露出齐浪那张愤慨的脸。
接着一扇扇窗户陆续打开。
窗户后站着的全是人。
那些人脸上有愤怒,也有惶恐。
仙门做这种事不是一年两年了,他们既敢这么干,就是仗着他们来自仙门,凡人不敢拿他们怎么样。
肉体凡胎,如何能向仙人求公道呢?
萧子衿脸色铁青,再回头看时,发现「金石头」不见了。
他快步上前,来至棺材边。
棺材里没人。
不久。
客栈的门轰然打开。
子慕予抬步走出,左边跟着徐千策,右边跟着齐浪。
苏云深在子慕予三人出去后,把门关了起来。
“怎么办呢?大家都知道你们白玉京做了腌臜事。”子慕予道。
萧子衿的瞳孔一下子舒一下子缩:“你没事?九婴和凶尸为何不见了?是不是你在玩什么把戏?”
“我做了什么不重要,你们做了什么,才是重点。你们害了金石头,打算怎么赎罪呢?”子慕予淡声道。
“你我皆是出自仙门,何必逼人太甚。”萧子衿沉声道。
“仙门是你们为非作歹的保护符吗?”子慕予凉声道。
萧子衿冷笑一声:“听说你们罗浮洞成立了戒律院,而你是戒律院的一员。怎么,齐高业让你管了罗浮洞,就以为自己能管了整个仙门了?”
子慕予轻撩眼皮:“谁想管你们。只不过,路见不义,看不过眼罢了。”
“我不管你用了什么邪门歪道,让我白玉京弟子神志混乱,胡言乱语。你们罗浮洞向来跟我白玉京不和,休想用这个给我们扣屎盆子。”萧子衿满脸漠然。
“都这种境地了还想蒙混过关。萧大侠,脸皮够厚,佩服,佩服。”子慕予一脸哂色。
萧子衿勃然大怒,太阳穴青筋寸寸暴起,眼角瞥见黑夜中,有人像一片黑羽落于翘起的檐角。
他的嘴角冷峻地勾起:“子慕予,今夜该你忏悔。今晚清源县即将遭遇的一切,都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