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等待结果的时间里,花柒时刻被焦虑笼罩。
每当寻到机会问傅九思,他就像提前预知了似的,不等她开口他就把气氛破坏掉。
他越是这样,她就越发焦虑了。
仿佛置身于一片无边的黑暗之中,找不到出路。
每一分每一秒,那种担忧都如影随形,让她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食无味,寝难安。
好不容易睡着了,又会做噩梦,梦见各种糟糕的事情。
惶惶不可终日地熬过了三天。
今天,天还没亮傅九思就起了,跑到书房里去国外的客户开视频会议。
花柒吃过早饭,悄悄开车到了j察院,在大门口蹲点等着工作人员上班。
时间一过八点半,她更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答案马上就揭晓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她急匆匆地走进办公大厅,心脏砰砰直跳。
一进门,那天给她善意提醒的工作人员笑着朝她挥手。
这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了一些。
看过补充侦查材料,她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
侦查那边根据万思聪提供的线索前往清风茶馆突击侦查,茶馆地下确实很热闹,但都是下象棋的。
他揭发的狐朋狗友的犯罪行为,有的人已经被抓获归案,有的已经自首。
至于他说的那个联系上线进行违禁品交易的电话号码,J方早已经盯上了他的上线联络人。
总之,万思聪提到的线索,没有给相关部门提供任何帮助,当然就无从谈及立功量刑的事了。
工作人员笑着说,“今天下午就移送案卷到法院,相信很快就会开庭审理的。”
花柒微笑着点头,转身离开。
J察院大门外面,傅九思斜倚着车身。
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修长挺拔身姿。
他深邃眼眸中饱含的担忧,在明亮光线的衬托下更加明显。
看到她,他长腿阔步走过来,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自己跑这来了?”
他低沉的声音里透着温柔的责备。
花柒在他怀里缱绻地蹭蹭,“你不是在开会嘛~”
“我就是来阅个卷,很快就回家了。”
傅九思捏捏她的脸颊,“以后不许自己偷偷出门了。”
花柒扬起脸,在他下巴浅浅亲一下。
“那我还能一天24小时待在你身边啊?”
“不工作了?不带娃儿了?”
傅九思低头在她唇瓣轻咬,略作惩罚。
“至少这段时间不能随便行动,如果非要出门也必须告诉我,必须带上保镖。”
“好哒,你的小宝贝儿记住啦~”花柒乖巧地点点头,“亲爱的老公,回家喽~”
两人手牵手上车。
回到家。
徐峰尧正跟岚姐在客厅里谈工作。
自从岚姐受伤在家办公之后,徐峰尧的重心就转移到了这里。
早晨天不亮就去公司处理工作,赶着饭点来这里吃饭,然后开始跟岚姐对接工作,一直到忙到半夜。
徐峰尧当然是要说回家的,但并不是很着急走。
兄长们也很给力地送助攻,竭力留他过夜。
明天周末,今天晚饭的时候,徐峰尧又被兄长们灌得晃晃悠悠,送进了温岚的卧室。
晚饭之后,花柒和傅九思一人抱着一个娃在家里遛弯散步。
傅翛然两只小手手抱着一个红酒瓶塞啃,嗦的满是口水。
花柒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家伙,笑着问,“儿砸,有那么好吃吗?”
迎上她温柔的目光,傅翛然灿然笑开,举着沾满口水的瓶塞往她嘴里送。
花柒抗拒地往旁边偏了偏脑袋,“真是我的好大儿啊,妈妈并不喜欢啃木头,给爸爸吃。”
她握着小家伙的小胖手往转向傅九思。
小家伙“啊啊”着伸出小胳膊,攥着瓶塞送到傅九思嘴边。
看到沾满口水的小手手,傅九思嫌弃地蹙起眉头。
花柒失笑,“傅九思,你这个爸爸当的,太双标了!”
“你女儿玩洗脚水的手送你嘴里,你吧唧着嘴说香!”
“儿子嗦过的瓶塞你嫌脏?”
傅九思眉梢微挑,“你不也嫌脏吗?”
“我不双标啊,平等地嫌弃,”花柒坦坦荡荡。
“有个词,不患寡而患不均,你听过吗?”
“别以为孩子小不懂事,你的一举一动,孩子都看在眼里。”
“你再继续这样明显的偏心,女儿会被你惯坏,儿子也会跟你生分的。”
傅九思眼神闪过茫然,“有这么明显吗?”
“这还不知道?还问呢?!”花柒举着儿子的小手手怼到他嘴边。
他假装张开嘴咬一口,迅速夺走儿子手里的瓶塞藏起来。
儿子看着他天真地笑,难得地笑出了声。
“你看,这个小傻子,知道什么呀~”他边说,边拿纸巾包了湿漉漉的瓶塞揣进裤兜里。
花柒亲亲儿子粉嫩的小脸,语重心长道,“儿砸,记住你狗爹刚才的嘴脸。”
“这就是你的人生第一课,真心不一定能换来真心。”
傅九思:“……”
就在这时,傅芷烟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奶呼呼地“嗯”一声,仿佛是在回应妈妈的话。
这小家伙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发出一些动静,又恰到好处地能接上大人的话。
傅九思宠溺地笑着,摸摸女儿顶着一头细软黄毛的小脑袋。
小家伙舒服地闭上眼睛,张开小嘴打了个哈欠。
“小夜猫子终于困了,赶紧回去睡觉!”花柒立刻拉着傅九思往回走。
回到宝宝房。
一推门,跟温岚对了眼。
她正在房间中央打地铺。
傅九思二话没说,抱着女儿扭头就走。
花柒抱着儿子迈进宝宝房,踱步到温岚身旁坐下。
温岚神色尴尬又无奈,耸耸肩。
花柒抬手搭在她肩膀轻轻握一握,“岚姐,咱家所有人都很看好徐峰尧,你要不考虑一下他?”
“他也是喜欢你的。”
温岚沉默不语。
“你俩在客厅谈工作的时候,他看你的眼神跟裹了蜜似的,”花柒冲她眨眨眼。
“其实……”温岚弯起的唇角透着一丝苦涩,“我很早就知道,徐锋尧留在公司是因为我。”
“都说日久生情,可我跟他,在不见硝烟的战场上,并肩作战的‘兄弟情’越发深厚了。”
花柒默了默,宽慰道,“岚姐,你不要把自己封锁在自己的世界里固步不前。”
“勇敢地尝试着往前走一步,你会发现,前面等着你的,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温岚沉默了。
花柒也不再说什么,抱着儿子放回宝宝床上,亲了亲儿子,又转到对面亲了亲温向榆,然后躺回自己床上睡觉。
半睡半醒之际,温岚突然开口。
“我已经认真地爱过了,一颗破碎的心装不下新人。”
她声音温柔细弱,像是梦呓。
品一品她这句话,又好像不是梦话。
花柒诧异地抬头看向她那个位置。
月光如水般洒在她身上,白皙的脸庞在月色中半明半暗。
一双含泪的眼睛亮晶晶的,犹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
花柒默默叹息,对于感情过分执着的人,注定为情感所累。
岚姐现在这个样子,一定是还没放下万诺。
拿不起,又放不下!
唉……
真叫人头大!
夜晚的黑暗逐渐被黎明的曙光驱散。
花柒在傅翛然咿呀咿呀的婴语中转醒。
看一眼时间,凌4点58分。
傅翛然这个生物钟精准的像钟表,每天这个时间必然会醒。
花柒半睁着困倦的眼睛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走到宝宝床前抱起小家伙。
“早安~~~,我的小宝贝~~”
她抱着儿子一顿猛亲,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搂着这小小的肉团子躺下。
小家伙嗯嗯唧唧的不安稳,像八喜小时候一样,在怀里钻来钻去。
花柒蹭着小家伙闻闻他身上的奶香,“我的好大儿啊~~,等妈妈清醒一下,再给你擦屁屁,喂饱饱哦~~”
眯了一分钟,她伸着懒腰起床,给儿子清洁小屁屁,换上新的尿不湿,接着抱起小家伙喂奶。
宝宝正吃着,傅九思抱着女儿进来。
“待会跟你那些哥哥说说,给温岚送男人,首先把温岚锁床上,别老来这打扰我们。”
花柒紧张地四下看看,还好温岚不在。
“你小点声,万一让岚姐听见,多不好!”
傅九思朝着温向榆的宝宝床微抬下巴,“抱着儿子下楼了。”
“饭都喂到嘴边了,还不吃,温岚到底在想什么?”
花柒瞋他一眼,“岚姐是重感情的人,她不想辜负徐峰尧的心意。”
傅九思冷嗤,“不想辜负,就赶紧接受。”
“徐峰尧陪在她身边五年,朝夕相处,要说她对他没有半分男女之情,狗都不信。”
花柒啧嘴,“你这话说的,是不是有点太难听了?”
傅九思马上改口,“八喜都不信。”
花柒:“……”
“什么是爱?”傅九思一字一顿地强调,“陪伴才是。”
“7*24管家式的陪伴,已经让温岚已经习惯了徐峰尧的存在,就该让他消失一段时间,温岚才会意识到他的重要。”
花柒想反驳,张了张嘴,突然词穷了。
傅翛然喝饱了,傅九思把傅芷烟塞给花柒,抱走儿子。
他轻轻拍着儿子的后背,直到小家伙打嗝,才轻轻放回宝宝床上。
“为了温岚的事,老爷子愁得晚上都失眠了。”
“温岚还年轻,阿榆也需要爸爸。”
“得空劝劝温岚,别死心眼了,找一个深爱她的男人过一辈子,不好吗?”
“徐峰尧已经得到了整个家族的认可,是个不错的男人,他会对温岚和阿榆好的。”
花柒沉默了好一会,缓缓开口,“……你前面讲的,那个逻辑不对。”
傅九思:“?”
花柒,“如果单纯的朝夕相伴就能爱上对方,那我岂不是应该跟小o结婚生子了?”
“或者说,你跟吴谦相处的时间更久,你爱上他了吗?”
傅九思:“……”
花柒看着他耸耸肩,“两个人在一起的前提,首先是彼此有那方面的想法。”
“不然,再多的相处,也只会被当作是理所应当的牛马劳力。”
傅九思静静地看着她,眼底藏着几分得意。
“你那是个什么表情?”花柒茫然地问。
傅九思坏笑着欺身靠近,“这么说,你从一开始就是对我心存歹念的?”
花柒反应了两秒秒,脸颊晕开淡淡绯红,“猴年马月的老黄历了,又翻出来干什么……”
“你呀~~”傅九思往她耳朵呼一口热气,“憋好久了,玩玩?”
“你起开,”花柒抱着女儿喂奶,使不上力气推他,只能睁大眼睛瞪他。
“放心,门锁了,”傅九思肆无忌惮地吻着她,温热的手掌落在她腰间不安分的摸索着。
“……宝宝还在呢!”
傅九思瞥着眯着眼睛昏昏欲睡的女儿,“按照以往习惯,这两个小家伙这一觉能睡到八点半。”
“我们还有三个小时,速战速决。”
花柒:“……”
傅九思抱着女儿放回宝宝床,没有丝毫迟疑就回来了。
以往,他抱女儿回床上的过程可繁琐了,每一次都是一场隆重又漫长告别。
花柒探头看门,想确认门是不是真的锁了。
傅九思蜷腿跪在床边,她的两腿之间,“不用看,锁了。”
“待会岚姐要回来的,你……”
傅九思低头落吻,将她的话吞掉,顺势抓着她的手探进他的睡裤……
花柒羞恼地咬他锁骨,“……那你待会…轻点……”
傅九思挑眉,“那战线得拉长了哦。”
伴着他低沉的轻笑,滚烫的身躯压下来。
“老婆~~,你选哪个?”
……
三天后
花柒接到法院的开庭传票,万思聪的案子开庭时间定在十天之后。
等待开庭的这些天,一直听说万思聪在看守所里不安分,每天寻死觅活要更换辩护律师。
看守所为了他的安全,给他关了禁闭。
开庭那天,直接从小黑屋里把人押解到法院。
由于那个畜生所涉案件案情极其复杂,牵涉犯罪嫌疑人、证据、事实、法律问题众多,庭审时间长达三天!
简单的刑事案件,一般两个小时就审完了。
这个三天!
繁重的庭审过程结束,所有参与庭审的工作人员,包括律师、法官、检察官、陪审员、媒体记者等等,都身心俱疲。
庭审结束后的第五天,法院公开宣判。
所有涉案犯罪嫌疑人都受到了应有的处罚。
万思聪那个畜生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宣判当日,花柒和傅九思召开新闻发布会,为爸爸妈妈恢复名誉。
一周后,上头核准万思聪死刑。
第二天,看守所通知家属最后见面。
已经成为死囚犯的万思聪,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浑浊的眼神空洞呆滞,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他枯瘦的身体紧绷,羸弱的肌肉像是被无形的枷锁紧紧束缚。
随着时间流逝,他的呼吸愈发急促,额头上布满了豆大的汗珠,仿佛黑白无常就站在他身侧,随时要带他走。
他时不时望向门口,急切不安的目光泄露了内心,渴望着亲人出现,又害怕面对即将到来的诀别。
会见室的门打开那一瞬,他的眼泪夺眶而出。
看清走进来的人,他愣住。
花柒勾唇微笑,“惊不惊喜?”
万思聪艰难地吞了口水,“怎…怎么是你?”
花柒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他,仿佛他已经是一具腐烂的恶臭尸体,走近了晦气。
“你在想,是不是看守所没通知到位?”
“呵呵……”
“万诺接到看守所电话,是这样说的,有你这样的生父是他一辈子的耻辱,他希望你死后下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你的发妻,被判了无期,恨你入骨,也希望你下地狱。”
“你的女儿,哦不对,是你发妻和她情夫的女儿。”
花柒说到这顿住,幸灾乐祸地欣赏万思聪脸上的震惊。
“呦,看来你真不知情呢。”
“那你得感谢我,及时告诉你这个秘密,让你能死得明明白白。”
“你那个养女啊,当初虐待我的小八喜,还想把我推到湖里喂鳄鱼,结果她自己被鳄鱼毁了容貌、咬断了双腿。”
“呵……,你说,这算不算恶有恶报?”
“哦,还有你那个年迈的老父亲。”
“那个跟你一样腐臭的老东西,得知你被判死刑的当场,就心梗猝死了。”
想到父亲曾经对自己的宠溺,万思聪一下就绷不住了,失声痛哭。
会见之后的第二天,万思聪被执行死刑。
花柒和傅九思带着爸爸妈妈和姥姥的牌位前往刑场,观刑。
尘埃落定。
该回云湘祭祖了。
三小只自从出生到现在,还没回过云湘老家,也该回去看看了。
花柒和温岚商量着,等三小只下个周打完疫苗,大家一起回云湘,在老家住一阵子再回来。
带着三个小宝儿回老家,可是一项大工程,不亚于搬家。
花柒和温岚开始带着三小只逛商场购物,给宝宝们置办衣食住行的日用品。
中午,两人带着宝宝们到自家餐厅吃饭。
吃着吃着,花柒猛地转头看向餐厅西北角。
温岚微怔,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