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王宫,回到丞相府,顾不得天气炎热,额头满是汗珠,荀攸把皇甫王妃的想法全盘托出。
自汉室建朝以来,外戚领军天经地义。这也是傅燮等人第一时间去找皇甫嵩的原因。
“皇甫定西自从入军营以来,不说劣迹斑斑,可也算不上是一员良将。”
翻出手下曹官对于皇甫郦的考核,傅燮递给贾诩荀攸。
两人皱眉接过,仔细读了一遍。
大部分是不恤士卒、豪强作风严重、以大欺小等罪状,上面还有曹官的批语,建议撤职。
“此子与求实的建军思路不符,乐于享受。考虑到他身份,自幼出身于名门望族,这点问题不能算是大的问题。要想让每一个人都能求实那般,不追求享受,高人一等,根本不可能。诩以为,可以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带兵出长安城,去支援麹昊。”
“支援麹昊?”
放下手中的宣纸,荀攸仰起头直视贾诩。心中虽有让皇甫郦前往郿县的想法,可荀攸不认为麹昊那里有什么危险。麹昊有精兵三千,驻守郿县应该无什么大碍。
喟然长叹,贾诩端正坐姿,神情严肃。
“关中已然全反,长安外已是敌国。信使全然派不出去,凉州汉中的情况,已经不清楚。”
倒吸一口凉气,荀攸心里明白此次叛乱必然是有预谋的。
“杨文先是否参与?”
要是杨彪参与,事情更加难办。
“没有,杨家倒是坚定站在我方。他在得到翼德败绩时,派遣杨德祖已经前来长安。按时间来看,差不多该到长安了。”
听到傅燮的话,荀攸松一口气。杨家在华阴声望远超旁人,有杨家坐镇,能保障崤函古道的安全。
“既然皇甫定西愿意带兵,那就分给他五千士兵,让他带兵前往郿县,控制住长安到郿县之间的区域。”
贾诩定下基调,傅燮没有反驳。如今长安的军政大权在三人商议后,可以直接确定。
出兵的命令很快到了皇甫郦的府邸。
“坚寿,此次是一次机会。叔父愿意放手你我去做,机会难得。”
拿到出兵命令后,皇甫郦直接找到皇甫坚寿。
“兄长,何出此言?”
惊讶地瞧着满脸激动神色皇甫郦,皇甫坚寿不明白他为何说出这种话。
“咱家与雍王联姻,妹妹已有身孕。孩子出生后,全靠咱们这两个舅父支持。要是没有军功在身,你我怎么去支持他?叔父年岁已高,从家族利益考虑,才推辞掉主帅之位,不是这样吗?”
皇甫坚寿的态度让皇甫郦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也是同样惊讶的盯着皇甫坚寿。
苦笑一声,皇甫坚寿以手扶额。
“你猜差了。父亲不愿意出山,不是考虑这些。他一心修佛,不愿参与家族事务。”
“糊涂!”
闻言,皇甫郦手里的茶杯摔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陶瓷的碎片飞到皇甫坚寿脚下。
“信佛有什么用?信佛可以让我皇甫家百代传承?家族传承吾辈责,叔父从小学到大,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胡僧在何处,带我去,我亲自砍了他的狗头,他的佛祖要是能救他,就在大发慈悲把他救了。要是不能,趁着绝了叔父的念想。”
说完,怒气冲冲的皇甫郦大跨步走出室内,两眼怒视后院,脚下不停往后院走去。
“兄长,息怒。你是要把小弟置于不孝的地步啊。”
小跑上前,拉住皇甫郦的胳膊,皇甫坚寿大喊。
“撒手。就怪你,说什么为了安抚叔父心中的情绪,给他找个胡僧。这可倒好,找出个这么大的事。”
“那一段时间,父亲一直睡不好,我还不是怕他身体出问题。”
在皇甫坚寿的劝说下,皇甫郦心怀不满地回到屋内,跪坐下来,仰起头盯着皇甫坚寿。
“叔父乃是我皇甫家族立足于关中的重中之重,如今他一心吃斋念佛,你说该怎么办?”
牙关紧咬,皇甫坚寿坚定地说:“傅相国派遣兄长去武功县,与郿县的麴将军成掎角之势。我愿与兄长一同前去……”
脸色不好看的皇甫郦此时却是不愿意皇甫坚寿跟着他一起去了。
此战要是胜了还好说,要是败了,他皇甫家还有皇甫坚寿翻身。
没想到叔父真的信了佛,真是要命!
“坚寿,你留下来。妹妹一人在长安,我不放心。长安的事交给你,你一定要想办法劝说叔父,不能沉沦在佛教里。屠杀黄巾不是错,勿要再有这种忧虑。”
经过劝说,皇甫坚寿留在长安。
临行前,皇甫郦到后院拜见皇甫嵩。
跪倒木屋外,皇甫郦的额头贴在门前的土地上,闻着土地的泥土香味,悲愤莫名。
“叔父,你信佛。侄儿不愿意阻拦。可阿玉已有九月的身孕,还请叔父看在我早亡父亲的面上,多去看看她。”
屋内的木鱼声有些杂乱,随后又归于平静。
没有得到屋内的回答,皇甫郦在外边磕了三个头,在皇甫坚寿的搀扶下起身,表情沉重的走出皇甫家。
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功劳,没想到一下子增加那么多难度。
拿着虎符,领完士兵,出了长安城,往西行进。
“将军,我军的辎重部队时刻有人在袭扰!”
离开长安不到百里距离,便有斥候来禀报信息。
局势如此糜烂了吗?
皇甫郦心中不由得叹息,这距离武功还有几百里,要是正常内地行军,可能三天时间就能走到武功县。按现在的情况来看,七天时间都不一定能走到武功县。
“加强戒备,让所有士卒都穿戴甲胄,加快行军。今晚之前一定要赶到赵庄。”
闻听此言,副将上前劝说:“将军,赵庄距离此地有四十公里。夏日炎炎,此时已经接近正午。将士们全副武装行军,怎么可能支撑得住?”
“闭嘴,按照我的命令去实行,谁要是敢偷奸耍滑,军法伺候!”
不听副将的劝阻,皇甫郦坚持己见,他坐在马车上,可没有感觉到疲惫。
刚行军不到两个时辰,就开始喊累,怎么能说得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