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岁那年,我的父母被一个病人给杀了,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小镇里的人都是我的家人,下次我带你回村看看。”文闻说的轻描淡写。
娜娜惊讶到晃神没注意前面的红绿灯,回神一个急刹。
“抱歉,我……”娜娜顿了顿道:“抱歉……”
娜娜说了两句抱歉却不知要如何再说些什么。
文闻笑了笑:“放心从那时一心只想豁命报仇,早放下了。”
这件事他只和三个人说过,老陆总,陆庭川,还有她,第三次说出口竟比想象的还平和许多。
“所以,你说的仇人是害死你父母的人?”
娜娜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仇人,难怪那时他杀气腾腾的要同归于尽。
“嗯,放心,当年我跟随老陆总出差,在你读书的城市意外撞见他,把他揍了一顿,丢到警局,证据不足,没办法抓他,我因打人被关了几天,第二次去那警察局,警察怀疑是我联合你陷害他,他们怀疑的是我而不是你。”
娜娜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警察为什么用这么复杂的眼神看他们了,她还以为又是因为她发育过快过好的身材导致的偏见。
从小她的胸就比别的同学大许多,过快的发育让她不仅在学校会遭到男同学的各种玩笑,回家还会被生父惦记,这导致她一直憎恨这样的身材,被卖后,她对自己身体的厌恶到了极点,以至于后面破罐子破摔,不再挣扎,和他人一样变本加厉轻视自己的身体,直到夏言说她像温暖的白狐,她恍然性感和温暖可以并存,这才慢慢试着接纳。
“那时年纪小,他们一怀疑,我就委屈都哭了出来,信里也告诉你后面警察帮我找到更合适的兼职,也算因祸得福吧。”
“嗯,这就是我的家庭情况了。”文闻认真道。
娜娜一时语塞,她一股脑的把自己家庭情况全盘托出就是担心文闻或她父母会介意她这糟糕的家庭,但没想到文闻遭受更为残忍,当她因为伤害蜷缩时文闻早已解决了一切,反过来还安慰鼓励她,她实在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饿不饿,我请你吃饭吧。”良久娜娜憋出一句话。
文闻笑了笑,当年她也是这样拉着他去吃东西的,文闻点点头:“嗯,饿了。”
回到家中十一点了,文闻走进书房,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很小病历本,那里面写了歪歪扭扭的几句话,‘他的头发有些卷,嘴唇薄薄的向下扁,脸很长,尖尖的,眼睛不大也是向下垂,鼻子扁扁的,比爸爸矮一点点,左手手腕上有刀疤。’
从十一岁他每天都会看几遍边哭边写的字,小时候他就明白一件事,小孩子的记忆越长大越模糊,他逼迫着自己每天回忆一遍杀人犯的样子,和父母被杀时的场景,这是他唯一活下去的念头。
他们家在小镇最热闹的街上开了诊所,很小的三层的楼房,一楼看诊拿药,二层打针,三楼是他们的住所。
那时他们家是小镇唯一的诊所,父亲用药很准,母亲打针利索,很多很远的村民久病不愈都会来镇里找父母医治,父母收费合理待人和善口碑很好,连同他在学校也很受老师同学的欢迎,父母虽忙但从来没有忽视他,那是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直到那个寒假,冬天天黑的很早,还没到六点天就黑了,最后一位病人打了针回去后,母亲楼上做饭,他帮着父亲在楼下打扫卫生,父亲叫他去锁门, 有个三十几岁的男人虚弱挡住门说用普通话说自己高烧求救命。
他被吓了一跳,这人眼生,听口语也是外乡人,他连忙喊父亲。
父亲犹豫了,只能叫他去镇里的医院,他却说没有力气了,求着父亲收留,随后他还拿了几百块钱给父亲说当借住一晚,睡地板都行。
父亲没收他的钱,看他可怜还是让他进来了,说先打针后结账,父亲领他到了二楼,给他打了针。
吃饭前父亲告诉母亲有这么一个病人,母亲还让他给那男人送了饭菜下去,那男人连对他说谢谢,那个男人看着老实又虚弱,他也觉着那男人可怜,也觉得父母伟大,他打算把这件事写进寒假的作文里。
每天六点父亲便会开门,那天并非赶集的日子,外面还是漆黑一片,平常父亲会在楼下盘点药品,核对账目,母亲一般会在二楼看书背书,作为医生父母的考试比他还多。
他也会跟着父母早起,母亲看书他也会在旁边写寒假作业,那天母亲查看了二楼的病人,已经退烧,问有没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那男人战战兢兢回答着,母亲说话一向温和,见病人如此胆小害怕,语气就更柔和了。
可没想到几句话过后,那男人眼神突然凶狠变态,把母亲压在病床上,母亲拼命挣扎,害怕的大喊,他被吓坏了,但还是拿起挂吊针的架子就往那男人身上打,他大声的喊着父亲,父亲也快上来了,那人却一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威胁父母不要动,他感觉脖子要被掐断了,意识模糊,听见父母求着放开他,不知多久,他感觉到了混乱的打斗,他被松开了,父母叫他快跑,去找警察,公安局离得不远,穿过巷子,转个弯不到两百米的距离,他的双腿颤抖,在月光下拼命向前跑,拉起值班的警察往家跑,说有坏了在他家。
他以为他跑得够快了,可二楼只留下被割了喉的母亲,腹部胸口捅了好几刀的父亲,那男人早已逃了。
母亲死了,父亲留下一口气,看着他回来,眼神是欣慰是无奈是不舍。
一个警察把哭喊着的他抱走,父母躺在一片血腥的这一幕成为了他的梦魇。
小镇没有监控,那男人是外乡人,唯一能提供线索的就是他,可一个孩子又遭遇了这样的事,找犯人是难上加难。
天亮了,那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冬日的暖阳最能温暖人心,可那天他的心冰封住了,它愣愣的坐在一楼,诊所的门口围满了人,好奇的讨论发生了什么,叽叽喳喳的声音清晰传入他的耳朵,又似很远。
父母双方都没有什么近亲,他不愿意去福利院,也不愿意去想收养他的人家里,他只要守在他的家,他们问他父母都死在这他不会害怕么?他只说即使是鬼魂他也希望父母会陪着他。
小镇很小,大家相互熟悉,自然也没在逼迫他,警察和邻里帮他把诊所的药都退了,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小镇,大家都在惋惜同情,父母葬礼来了很多人,他收到的礼金是当地风俗习惯的几倍,他知道这是大家想给他的帮助。
学校的老师同学也格外照顾他,邻里远房亲戚还有很多他不认识的人都会把饭菜油米之类的送到他家,过年过节都有不同的人拉他去他们家吃饭,压岁钱甚至都不会少了他的。
那时他被仇恨悲痛蒙住了心,行尸走肉般活着,一心只想报仇,忽略了所有人的善意,即使这些善意被他无视却依旧源源不断到他身边,这才让他没有跌入深渊
十一岁独自生活,十八岁入伍,二十岁退伍,退伍后他在中晟当保镖,短短半年表现优异,老陆总选他作为贴身保镖,也有意无意的教他东西,但他只想找到那个人,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