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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见儿子,陈氏的心更加揪痛起来,自己母子三人原本在义兴过的好好地,当时真是昏了头才带着儿女舍弃故土跑去洛阳,儿子的前途没有谋到不说,如今还要搭上女儿的安危。

“娘亲!我不是生九郎的气,也没跟他闹别扭。我只是想把你送到阿酆身边去。你放心,九郎知道彭城的那个庄子,那原本还是他送给我的。九郎若是想找我,很容易就能找到的。但若是这种时候我回了建康,就是凶多吉少了!”

陈秀知道若是再不走天就要亮了,长垣绝不是一个人来的,他会带着他手下的护卫把自己强行带回建康,那可不是她想要的。

于是她着急的摇着陈氏的手臂说道:“娘亲想想,王家的郎主们会饶过我么?谢家会饶过我么?他们都会把我当成魅惑九郎的妖女随随便便就给处死了。所以我要想活下去,只能离开建康去彭城,去阿酆身边。阿酆是我的弟弟,也是我们母女的依靠啊!”

陈氏终于妥协,哭着说道:“那你一定要好好地,一定要好好地……”

陈秀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娘亲放心,阿绣是最怕死的人。我一定会好好地。”说完,她转身拿过长鞭缠在腰里,悄悄地出了房门。

母女两个又哭又闹,早把外间打地铺的仆妇吵醒,阿绣一走便有人进来服侍陈氏洗漱。

陈秀出了小院,借着西沉的月光寻到了马号里找到自己的几匹马,随便牵了一匹出来后沿着窄小的甬路出了客栈的侧门。

此时黎明时分,正是人们睡得最沉的时候,不但客栈里的伙计们都睡着了,连那些守在暗处的护卫们也都在打盹儿。陈秀悄悄地出了客栈,飞身上马便沿着西去的官道疾驰而去。

谢家的十二个护卫是沿路一直跟着陈秀来的客栈,陈秀住宿他们也在这客栈里要了两间客房,十二个人分成两班,分上半夜和下半夜在暗中守护陈秀等人。

清晨的马蹄声把客栈围墙外大树杈上打盹的护卫惊醒,猛抬头看见那个穿着铁灰色素缎长衫的瘦小背影策马疾驰,便急急地吹了声口哨,纵身追了上去。

谢家的护卫全部被同伴的暗哨惊醒,一个个迅速起身各自抓起刀剑匆匆的追出去。

同样被惊醒的还有长垣等人,看见有人从屋顶上追出去,长垣一声清喝,唤上自己的属下也一溜烟的追出去。

长垣率领的王家暗卫似是更胜一筹,虽然出来的晚,但没用多久便追上了谢家的护卫。再看看前面策马奔驰的背影,长垣似是明白了其中缘故,怒喝一声挥剑拦住了谢家护卫的去路。

谢燕文的护卫也不是白给的,一见对方拔剑,只当是这些人要对他们郎君要保护的人不利,也纷纷拔剑,二话不说飞身上前便打到了一处。

谢家护卫十二个人,长垣这次带来的人倒是多,只是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已经吩咐众人四下散开,自己只带了八个人进了悦来客栈。

如此他们九个人跟十二个人打,双方势力相当,互不相让。谁也别想抽出人来去追陈秀。一时间官道上叮叮当当刀剑相击的声音和着飞扬的尘土,真是好不热闹。

陈秀策马一口气跑出去很远,忽听身后有打斗的声音也不顾停下来,只回头看了看那边飞扬的尘土,心里想着说不定是长垣替自己挡住了什么强盗歹人,心中虽然不舍,但终是一咬牙继续策马疾驰。

直到身后飞扬的尘土再也不见,她才稍微放缓了速度。深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勒住马缰绳坐在马上原地踏步看向后方,暗暗地叹道:“娘亲,遇到长垣他们不要慌,一定要冷静啊。希望他们听了你的话会放弃这条路,往北方追去……”

慌张之间,身后一声尖笑把她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忙策马回头看时,却见官道一侧的灌木丛后站出一个人来,那人面白如纸,在遥遥西沉的月色中如鬼魅一样的瘆人。

陈秀心头一紧,抬手抽出腰间的长鞭,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躲在那里做什么?!”

“哈哈……”那人奸笑着从灌木丛中走出来,对着背后一挥手,便有十几个黑衣人跟着站了起来。他们缓缓地走到官道上,把陈秀围在中间,为首那人负着手,冷声说道:“陈家大郎君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陈秀一听这人并不完全知道自己的底细,他只知道自己姓陈,又是个男子,心里便稍微安定了几分。遂冷声问道:“尔等魑魅魍魉之徒,陈某自然不会记得。”

“哼!你这贱货害我妹妹惨死,害我太原王氏抬不起头来,今日这深仇大恨我若不报,誓不为人!”说着,那人挥手喝道:“给我上!活捉这贱货送给王爷,尔等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原来是王灵息的兄长王灵云,襄阳王的走狗!

陈秀冷笑一声,喝道:“来吧,你们这些狗贼一起上,叫你们尝尝你陈爷爷的鞭子是什么滋味!”说着,她先发制人,手中长鞭一抖,‘啪’的一声抽在王灵云的脸上,惨呼一声,王灵云的手还来不及抬起来,一道血印便在他惨白的脸上迸裂开来。

那十几个黑衣人本来没把陈秀这样弱小的郎君放在眼里,在建康城,像这样的小郎只需吓唬吓唬便会尿裤子的,这次王爷派了他们来不过是给王灵云助威而已。

可不过是眨眼的功夫,王灵云便被这小郎给一鞭子抽花了脸,这让这些嗜血之徒一下子兴奋起来。众人纷纷拔剑,其中一人嘎嘎的笑道:“这小儿还真不简单,很对爷的胃口,等王爷玩腻了爷我一定讨来玩两天。”

陈秀本来心里便憋着一股气,因为王谢两家的联姻,因为自己被迫女扮男装,因为这些日子的奔波劳碌,更因为自己含恨重生。

在王灵云脸上崩开血口子的那一刻,血腥的味道和着晨风吸入心肺之中,她心头的怒火便轰的一下被点燃起来。

再听这恶人如此羞辱,便二话不说挥着长鞭抽了过去。

那人见这他一句废话也不说挥鞭便抽,忙举剑相迎。

刀剑是硬兵器,长鞭是软兵器。刀剑长度有限,不过三尺四尺,而陈秀手中乃是七尺长鞭。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再加上长鞭的灵活性,陈秀又直接把这些人视为饿狼,就像是之前练鞭的时候围攻她要撕碎她的饿狼一样,她每挥出去的一鞭都带着十分的狠戾。

那个手持长剑的家伙竟然抵挡不住,手中长剑忽然被卷了起来,猝不及防的被甩了出去,尚未回神时,鞭稍已经缠上了他的脖颈。

陈秀手中用力一带,那七尺高的汉子居然噔噔噔向前冲了几步,一个站立不稳摔了个狗吃屎。

“操!这郎当小儿居然还有两下子!”见同伴吃亏,剩下的人立刻红了眼,“兄弟们,我们一起上!活捉了这小儿,痛痛快快的玩一天,玩死他为止!”

“上!”十几个人齐声答应,蜂拥而上。

陈秀更像是杀红了眼,手中长鞭上下翻飞,只听噼啪之声夹着闷哼尖叫连绵不断。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十几个黑衣人便倒下了一半儿。

剩下那一半儿没倒下的家伙们也都有些怯了。他们虽然是襄阳王府的护卫,可跟着襄阳王过的都是耀武扬威的日子,平日里仗势欺人惯了,却极少见血。今日之事是他们万万想不到的。

偷偷地看一眼倒在地上的同伴,一个个都是被长鞭抽断了喉管,血溅三尺毙命。这些人握着长剑的手心里都有些发粘,背后被晨风一吹冷飕飕的,才知道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衫。

王灵云的一只眼珠子被抽破了,另一只眼也被鲜血给迷住了。他看不见眼前的景象,兀自哇哇的叫着:“杀了他!杀了这小贱货!杀了这个卖屁股的小子!”

那几个黑衣人心知不能就此罢手,却依旧踌躇不前,只围着陈秀慢慢地转圈儿。

此时的陈秀似是杀红了眼,漫天血腥之中她一刻也不想停留,只想把这些人尽数抽死方可解心头之恨。于是不等对方有所动静,她手中长鞭一抖,选定一人便狠狠地抽上去。

又一个黑衣人被抽断了喉管,鲜血噗的一下溅了一地,那人倒在地上抽搐着死去。打与不打都是死,剩下的人忽然齐声一吼,再次蜂拥而上。陈秀便拼尽了力气挥舞着长鞭,和他们战到了一处。

不远处王谢两家的争斗在这边的厮杀声中不自觉的停了下来。长垣虚晃一招,一跃退出一丈之外,循着厮杀的方向看了一眼,从怀中掏出一枚黑乎乎的东西甩手扔向空中。

‘啪’的一声,那枚小药弹在空中炸开,谢家的护卫便是一愣。

长垣厉声吩咐属下:“拦住这些人!我去保护郎君!”说完,便转身向着厮杀的方向追了出去。

谢家的护卫一下子明白过来,为首之人喝道:“我等也是保护陈郎君的人,尔等快快让开!”

王家的暗卫哪里肯信,其中一人冷笑道:“少废话!这些鬼把戏去蒙别人吧!”

谢家的护卫此时不得不亮出身份:“我等是谢家的护卫,奉我家三郎君之命保护陈家郎君,刚你们首领也说去保护郎君,难道他说的不是陈家郎君陈秀么?尔等还不快些闪开!”

长垣的手下一愣,几个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冷哼一声,挥手道:“我们先去看陈郎君如何,回来再跟他们算账!”说完,众人一起转身朝着长垣离去的方向奔去。

“快!跟上!”谢家的护卫首领率先冲出去,身后的人立刻跟上。

长垣这次出来带了二百余人,刚刚他的信号弹一响,原本已经分散开的人全部朝着这个方向聚集。长垣自然是一马当先冲了过来,只是出乎意料的是迎面而来的不是被追杀的陈秀,而是一脸鲜血的王灵云。

不认识眼前这个满脸是血的家伙是何人,长垣只从腰间抽出一根绳子刷的一下扔出去,绳子套儿便套住了王灵云的脖子。

长垣也不停步,只牵着绳子往前跑,到了陈秀跟前时才发现他要找的人浑身是血舞着长鞭,正在跟最后两个人厮杀。

“好样的。”长垣把手中长剑一收,站在一旁看起了热闹。

当陈秀把最后一个敌人抽死的时候,长垣的二百名手下还有谢家的十二名护卫都已经赶了过来,二百多口子人围成一个不小的圈儿,看着骑在马上一身血渍满脸血滴的陈秀,一个个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陈秀用最后一丝力气眨了眨眼睛,看着周围黑压压的人群,心里长叹一声,难道重生一次就是为了死的更惨么?

“姑娘!”明珰和阿言最后赶过来,看见马上摇摇欲坠的陈秀想也不想便呼叫着跑过去。

阿言却比她快了许多,赶在陈秀从马上栽下来之前抱住了她。

“明珰!”阿言冷冷的瞥了一眼明珰,这里有外人在呢,怎么能叫姑娘。

谢家的护卫和长垣等人都已经听得清清楚楚了,那‘姑娘’二字一喊出来,王家的护卫倒没什么,谢家的那十二个人则一阵恍然。原来他们家郎君吩咐誓死保护的竟是个女子?

阿言把陈秀扶回马上,自己也纵身上马从从她身后把她揽住,脚尖一踢马腹的同时转身对长垣说道:“你带人把这里处理一下,前面有座寺庙,我带郎君过去休息。”

“好。”长垣点头,看着阿言带着陈秀纵马离去,方上前去把拍了一下明珰的脑袋:“还不快快跟去服侍?傻站在这里等什么?”

“呜呜……”明珰一下子哭了出来,反手拉着长垣反复问道:“郎君没事儿吧?郎君不会有事吧?”

长垣拍拍明珰的后脑,低声说道:“郎君很威武,一个人杀了十八个人。她应该没有受伤,只是脱力了。你快些去服侍,阿言一个粗人懂什么?”

明珰立刻转身随便牵过一个护卫的马侧身翻上去,催马追着阿言的方向奔去。

谢家的护卫这才回过神来,他们的头儿使了个眼色,十二名护卫纷纷策马直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