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离听了立即放下饭碗,问道:
“怎么不现在就去?”
“大家还要吃饭呀。”
阿翁笑着朝户部侍郎和那些官差悄悄努了努嘴,又道:
“你也吃啊,多吃点,我吃饱了。”
墨离看着眼前的阿翁,
有些能理解性格古怪的阿纯为何会救阿翁了,
她不愚蠢不圣人,却依然单纯,对人至善,
她心怀慈悲,又不滥当好人。
自己一开始是因为多年无形的陪伴滋生的喜欢,
那种如影随形的思念让他止不住地想要靠近她,
于是,他开始慢慢学习人类的情感,
计划在这个世界里遇见她,
直至后来跟在她身边,看到她身上无数闪光的东西,
是他未曾见过的,一些纯粹简单又美好的东西,
本就心怀爱怜的他愈发被她吸引,无法自拔,
这样的阿翁,莫说十年,
便是再过千个万个十年,沐无念都不一定能放下,更别提忘记。
临风也是一样,
从时间维度来说,他同她在一起的时间最久,
阿翁已经刻进了他的骨髓里,永世跟随。
而自己亲手对阿翁造成的伤害,更让自己痛彻心扉,
他一生都无法原谅自己,
他不仅没能保护自己最心爱的人,还将她推至深渊,
亲眼看着她经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和折磨,
而她,还一直试图让他忘记,让他不要在意,
他的心更痛。
“发什么呆呢,快吃啊。”
墨离翻涌的思绪被阿翁俏皮的笑脸打断。
“我吃饱了。”
墨离放下碗道。
“怎么就吃饱了,碗里的饭还没吃完呢。”
“你这么大个,就吃这么点啊。”
阿翁略带埋怨,然后又给墨离盛了一碗,自然而然地说道:
“以前不都是你盯着我吃饭嘛,管东管西。”
“怎么进了一趟皇宫,就反过来了。”
墨离当然察觉到阿翁从皇宫回来之后的变化,
但他没有说破,
他喜欢享受他确定的东西,
而不确定的,才会用尽办法去确定。
现在他能确定的,是阿翁心中有自己,
他终于一点一点慢慢地得到了她的心,纵使她还没意识到,
但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等吃完饭告别那家农户,他们就直奔那名厨子家,
最近村中无大事,他儿子刚好闲在家里。
“我没听爹提起过这个食物的名字,不过羊包着鹅他倒是会做。”
“但我也只是听他说过这种做法,从未看他做过。”
“这样做菜有些奢侈,而且对火候要求很高。”
“既要羊熟,又要鹅熟,还得保持各自的口感和鲜嫩。”
“以我做厨子这些年的经验,我觉得挺难的。”
“况且也不知这菜究竟是蒸、是煮,还是烤。”
“我肯定是做不了的。”
机无变的儿子有些为难地说道。
阿翁微微有些失望,又问道:
“那你父亲有留下什么菜谱之类的遗物给你吗?”
“有。”
那小伙子点点头,然后从屋内拿出一本有些残破的书递给阿翁。
阿翁见那书纸张泛黄,还带着油点,
字迹虽潦草,但里面记录的菜谱很详细,
从刀工、调味料的放置、食材的可搭配性,
以及烹饪的时长、用具,都有极为详尽的描述。
但她仔细浏览了一遍,发现书中所有关于羊、鹅的做法,
都跟浑羊殁忽毫无关系,甚至连一点关联都没有。
至于用一样食材包裹着另一样食材的烹饪方法,
书中也只有一个青椒里面包肉馅的做法比较类似,
但既无羊又无鹅,跟她想要找的东西完全无关。
阿翁慢慢合上书,继续问道:
“那你还记得你父亲跟你说过的,关于用羊包着鹅这道菜的其他事情吗?”
“没有关系,任何事情都可以说说。”
那小伙子微一愣,略略有些紧张,
平日里官差很少来他们这里,今日一下来了几个,
其中好似还有个从未见过的大官。
而眼前这女子虽然看着年龄不大,但他们都对她颇为恭敬,
她又一直在问自己的父亲,还有这道菜,
不知道父亲生前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或者犯了什么事,
或者,被人知道了那件事……
想到此处,那小伙子低着头道:
“没……没有了。”
阿翁正准备再问,突见墨离一把抓起他的手腕,道:
“你撒谎!”
“快说,若不老实交代,这几位当差的立即抓你下大狱,严刑审问。”
那小伙子大惊失色,急忙结结巴巴道:
“官爷饶命,我……我没有撒谎。”
“我确实不知道这道菜,我爹也从没说过这个菜名。”
“我只知道他会这种做法。”
阿翁见状,正准备斥责墨离不要吓唬人,却听墨离厉声喝道:
“我说的不是这道菜,是其他的事情。”
阿翁瞅了墨离一眼,知他向来善于察言观色,
赶紧将话咽了回去,然后看着那小伙子,
见他神色慌张,眼神飘忽不定,还满脸通红,
知他肯定有事瞒着他们,于是立即给户部侍郎递了个眼神。
户部侍郎在这方面倒是精灵的很,立即拿出官腔道:
“来啊,将此人带回衙门,好好审审。”
“看看前些年那些个失窃案、杀人案,是不是都有他爹的参与。”
“或者,他也亲自参与了,还分了赃?”
两名官差一听,便立即上前扭住了那小伙子的双臂,
小伙子吓得浑身发抖,当即大喊道:
“冤枉啊,大人。”
“我和我爹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厨子,从未做过那些犯法的事。”
“我爹……他只是冒用了别人的名字。”
“但是是那人自愿跟他交换的,我爹用那道羊包鹅的菜换的。”
“我说的都是真的,大人。”
“我们真的没做其他任何犯法的事情。”
“换……换名字不犯法吧?”
阿翁示意那两名官差将人放开,然后淡淡问道:
“冒用了谁的名字?”
“机无变,不是我爹的名字。”
看着阿翁有些锐利的眼神,小伙子轻轻低下了头,语音略带颤抖:
“我爹本是外乡来的。”
“家中就剩他一人了,他是讨饭讨过来的。”
“来千机村的时候还不到二十,遇到村里这个叫机无变的人收留了他。”
“那人想离开村子,但村里的规矩不允许。”
“为何不允许?”
阿翁立即问道,自她听到这个规矩时就十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