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承德到底任尚书多年,阅历深厚,脑筋转得也快,已然明白了父亲的深意,他忙给张恒瑞解释:“瑞儿,你错了。皇上若听闻此言,定会心生疑窦,怀疑芸豆背后的主子另有其人!这摆明了是有人在背后蓄意栽赃陷害啊。”
“可是芸豆是从咱们张家选进宫的,皇上肯定知晓她是我们张家的人啊!” 张恒瑞皱着眉头,满心困惑地说道,“这一点,根本瞒不过皇上的眼睛。”
“那又怎样?” 老太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语气冰冷刺骨,“在这深宫之中,利益纠葛错综复杂,谁能担保她不会被人收买?不会背主求荣?哪怕她出身张家,可一旦涉及生死存亡,人心难测啊。”
“那皇上不会深入追查吗?” 张恒瑞依旧觉得此计漏洞百出,满心担忧地追问。
“哼,就是要皇上去查!” 老太师再次提高声调,冷声道,语气中竟带着几分笃定与期待。
“嗯?为何?” 张恒瑞彻底懵了,只觉自己的脑子完全跟不上祖父的思路,像一团乱麻,理不出个头绪。
“你忘记啦,你妹妹被禁之后,你不是启动芸豆,安排她设法打探三皇子的一些消息,让她与三皇子的小侍小喜子在暗中接触之事?如今,咱们就是要让皇上自己去查,如此一来,他必然会查到这般错综复杂的关系。只有让皇上自己查出的结果,他才会深信不疑,认定云霁是遭人陷害的。” 老太师说到此处,微微摇头,满脸都是心累之色,心中暗叹这孙子怎的如此不开窍。
“哦!孙儿明白了。” 张恒瑞略一思索,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此前安排芸豆接近三皇子的小侍小喜子,谁知那小喜子竟对芸豆情愫暗生,被迷得神魂颠倒,总是千方百计地对她献殷勤,甚至还大着胆子提出想要与她对食一事。皇上倘若顺着线索追查下去,一旦查实这些隐情,极有可能怀疑这一切皆是三皇子暗中谋划设计,如此这般,或许能减轻皇上对他们张家的猜忌与怀疑。
想通此节,张恒瑞脸上那紧张的神色消退了不少,他整了整衣衫,对着祖父和父亲恭敬地行礼告退,而后脚步匆匆地离开了书房。
老太师在张恒瑞离开后,微微仰头,闭目沉思片刻,仿若要将这纷繁复杂的局势在脑海中再度梳理清晰。少顷,他转过头,目光投向张承德,低声问道:“那边回信了吗?” 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张承德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无奈与忧虑:“还没有。”
老太师听闻,眉头紧锁,深深的皱纹仿若沟壑般刻在额头上,他再次陷入沉思。良久,他缓缓开口,语气凝重而决绝:“再等两天吧,如果依旧没有任何回应,那就只能把所有的来往信息都处理干净,莫留丝毫破绽。女眷那里,务必记得妥善安置,切不可出任何纰漏。”
张承德如何听不明白父亲的话中深意,倘若果真毫无回音,那便意味着所有据点恐已暴露被毁,而振远 —— 他那寄予厚望的唯一嫡孙,届时就只能独自背负这一切骂名与后果。想到此处,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那可是他心心念念、期望最高的孩子啊,如今却要面临这般绝境,一想到可能失去他,张承德只觉心如刀绞,痛彻心扉。可他亦深知,父亲这是无奈之举,一切皆是为了保全张氏这个庞大的家族,在这波谲云诡的局势中寻得一线生机。
与张府那压抑沉闷、仿若被阴霾笼罩的气氛截然不同,自沐恩平安归来后,丞相府内仿若被春日暖阳照耀,下人们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悦与自豪,精神高昂得如同凯旋的将士。
丞相府这边,丞相夫人薛氏和儿媳钟文青得了沐丞相的嘱咐,如今皇上的封赏已下来,府里怎么得也得办个宴会,庆贺一番。原本这么些年来,这种事都是钟文青分内之事,只需她出面安排便好。
可薛氏眼见儿子孙子历经艰险,平安归来,还如此有出息,心中欢喜得仿若吃了蜜饯,整个人似年轻了十岁,精神状态好得不得了。而且她心疼儿媳这些年独自操持相府的不易,见夫妻俩好不容易才相聚,便自发地要帮儿媳一起操办宴会,好让儿媳能多些时间与儿子相处,共享这难得的团圆之乐。
钟文青又怎会不知婆婆此举的良苦用心,心中满是感动。自从嫁给沐恩,婆母薛氏对她一直关怀备至、宽容疼爱,从未有过后宅之中那些繁琐严苛的晨昏定省,而是将她视如己出,当作亲生女儿一般呵护。这份情谊,在这人心复杂的深宅大院中,显得尤为珍贵,让钟文青倍感温暖。
如今自己的夫君立下战功回来,这一府之内,既有满腹经纶、智谋超群的文官,如今又添了军功赫赫、威震四方的武将,可谓文韬武略,相得益彰。况且沐恩此番还封侯加爵,荣耀非凡,连沐小公子也被封为将军了,以后出门在外,旁人见了都得毕恭毕敬地尊称一声 “将军”,哪里还是昔日别人眼中那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钟文青觉得她的人生真的是快圆满了,现在就还有一个心愿不知何时能达成。
说起纨绔,沐子轩和钟楚洲此番立功封赏,可谓在京城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他俩仿若一面镜子,映照出其他富家子弟的不学无术与碌碌无为,成功地让京城中大多数的纨绔子弟惨遭家法伺候。
那些平日里宠溺孩子的家主们,此刻看着自家不成器的儿孙,又气又急。在心里暗骂沐相和老国公都是老狐狸,竟暗地里培养出这么出色的两个后人,还迷惑众人。而后又纷纷开始思量,要不要将这些顽劣之子丢进军营里去,好好磨炼一番,让他们也能脱胎换骨,有所作为。
而被家法伺候了的这些富家子弟,个个有苦难言,满心委屈。他们屁股上的伤痛尚未消退,再听说自家长辈的心思,一个个在心里忍不住地暗自咒骂沐子轩和钟楚洲二人,埋怨他俩太过耀眼,出尽风头,让自己无端遭此一劫。可与此同时,内心深处又不得不对这两人心生羡慕,毕竟人家如今功成名就,风光无限,成为了京城中众人追捧的楷模。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他们羡慕的沐小将军此刻和他们差不多状态,趴在床上没有机会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