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斯·艾登静静看了方景凌一会,情绪渐渐平复,“你已经算计过我一次了,我还敢相信你吗?”
方景凌道:“是你们先算计我,我只是做出应对而已。
如果你们没有其他动作,我的人会在天亮时分如约烧仓。”
康斯·艾登又沉默了片刻,“你具体要我怎么做?”
方景凌没有直接回答:“百姓吃不起饭,自然会有人铤而走险,成为流寇……”
“你想让我们乖乖被抢?”
“不,我的意思是,你们也可以是流寇。”
康斯·艾登愣了一下。
很快反应过来,他是想让自己找人假装流寇,自己抢自己,然后再把“抢”来的粮食分给百姓。
这样一来,不但会有相当比例的百姓得到救助,还会给其他百姓起到一个带头作用。
翼国南荒省内流寇四起,翼国就更没能力南下进犯季国或月国。
可是这样一来,粮仓多次被劫,她多少得背上些责任。
见康斯·艾登面有犹豫,方景凌举起茶几上的茶壶,开始往杯里倒茶。
康斯·艾登的视线果然被吸引。
茶水如注,倾泄而下,很快便填满茶杯,可方景凌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康斯·艾登忍不住出口提醒,“殿下,水溢出来了。”
方景凌这才停住动作,“是啊,水满了,就会溢出。
可若是金银满了,只怕会把人撑死……”
康斯·艾登一怔。
方景凌的声音继续响起,“贪欲是无穷无尽的,它会吞噬一切。
在它面前,别人的命固然不值钱;
你的命……
也一样不值钱。
做生意,永远不要赚最后一个铜板。”
康斯·艾登沉默良久,开口道:“多谢二殿下提点,你说的事我会好好考虑,容我晚些再答复殿下。”
方景凌拿起茶几上的供状,走到康斯·艾登面前,随后将厚厚一叠供状递给康斯·艾登,“你最好不要考虑太久,我在泉东待不了多久。”
康斯·艾登又是一怔,下意识地接过供状,方景凌走回华素身旁,坐下。
康斯·艾登看了看供状,又看了看方景凌,“二殿下不怕我烧了供状,然后继续一意孤行?”
方景凌头都没抬,“你可以试试。”
康斯·艾登沉默,这男人,到底还有多少后手?
收起供状,康斯·艾登朝方景凌一礼,“告辞。”
“不送。”
看着康斯·艾登走远,华素回头看方景凌,正好方景凌也在看她。
华素正想着要不要开口劝慰几句,就见方景凌轻轻张开嘴巴,“还烫……”
华素小脸一红,起身一礼,“华素还有些事,也告辞了。”
说完,也不等方景凌回答,华素快步离开。
方景凌收敛笑容,从怀里拿出黑色玉石。
盯着黑色玉石看了一会,一股难言的惆怅将方景凌填满。
泉东之事,即将尘埃落定。
后面的路……
该往哪走?
中午时分,吃完午饭的方景凌走出院子,抬头看了看。
晴空万里,阳光明媚。
“殿下。”张伯文的声音。
方景凌循声看去,张伯文正捧着一个锦匣走来。
“张神医,你找我?”
张伯文微笑,“殿下还是像以往一样,叫我张大夫吧,神医之名,张某可不敢当。”
方景凌真诚道:“前番张小兰命危,今次罗争伤重,都蒙张神医妙手回春,起死回生,神医之名,当之无愧。”
张伯文摆摆手,“张家闺女性命垂危,张某只是勉强保住她一条命。
她之所以能好这么快,还得多亏华小姐赠药。
至于罗争,他本就身强体壮,虽然伤在要害,却也不难抢救……”
方景凌暗感惊讶,华素竟然还给张小兰送药了……
这个心软的女人。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张伯文说出来意,“太后60大寿在即,张某知道二殿下正为寿礼烦恼。
正好,张某前几年在泉东山林中偶得一株千年野参,还望殿下笑纳。”
方景凌一怔。
太后60大寿的事他是知道的,沐景贤刚来的时候,曾听沐景贤提过一嘴。
可后来一忙,方景凌早将太后大寿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打开锦匣一看,一支人参静静躺在匣内,方景凌拿起人参掂了掂,粗略估计有一斤多重。
方景凌虽不懂人参,但是七两参八两宝的说法还是听过的。
这么大的野人参,其价值不可估量。
这张伯文,竟转手将它送给自己,当真是不恋钱财。
“张神医,这太贵重了……”说着,方景凌将锦匣递回给张伯文。
张伯文推回锦匣,“二殿下心怀百姓,恩泽泉东万民。
此参长于泉东境内,实乃上天赐福于二殿下,假张某之手转交耳。”
张伯文眼神真挚,话语诚恳。
方景凌不再推脱,站直行礼,“如此景凌就收下了。”
张伯文回了一礼,“殿下公务繁忙,张某不便打扰,这就告辞。”
“慢走。”
将锦匣合上,方景凌想了想,朝华素院子走去。
将人参的来历说了,方景凌将人参交给华素,“你替我保管吧。”
华素没有接,看了方景凌一眼,目光中的情绪有些复杂。
方景凌解释道:“这是要送给太后的,也是张神医的一片心意,放在我这,搞不好哪天就损毁或不见了。”
脑海中浮现出方景凌工作时,那散满长案和地面的文书,华素眼中闪过几分无奈。
“千凝。”
“奴婢在。”
“收下吧。”
“是。”
见华素收下人参,方景凌露出个笑容。
心中泛起一阵小小的幸福感。
与华素聊了几句,百秀走进通报,“殿下,童大人前来相邀,请殿下视察河道规划。”
“呃……”方景凌有些不情愿。
自己对泉东并不熟,这河道规划,看也看不出什么。
将方景凌眼神中的情绪尽收眼中,华素轻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