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府内,丧事仍在持续地举行着,一片肃穆与哀伤笼罩着整个府邸。
无论是身份尊贵的主子们,还是地位卑微的下人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浓浓的悲苦之色。
然而,若仔细观察便会发现,这其中真正沉浸于悲痛之中的人寥寥无几。
首先要说的便是贾元春的父母,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溢于言表,那深入骨髓的伤痛让旁人看了也不禁为之动容。
除此之外,贾母这位老人家亦是真心疼惜贾元春。
想当年,贾母曾亲自将年幼的贾元春带在身边悉心照料,这份祖孙情谊无比深厚。如今孙女儿骤然离世,怎不叫她痛心疾首?
再看贾赦,表面上他与众人一般满脸哀愁,但实际上他内心所懊悔的并非失去了贾元春这个亲人,而是为自己之前的判断失误而悔恨不已。
毕竟,他与贾元春不过才见过区区数面,彼此之间并无多少深厚的情感羁绊。
至于李纨和王熙凤等人,她们虽然也在哭泣,可更多的却是借由这场丧事联想到自身的不幸遭遇,从而暗自垂泪,实质上并非完全是为了贾元春而伤心难过。
而下人们则显得更为淡漠了,对于他们来说,贾元春的存在与否根本不会对他们的日常生活造成任何实质性的影响。
今晚能吃上什么样的饭菜,明日天亮之后又该从事何种劳作,这些才是他们最为关心的问题。
经历了贾元春的离世,贾赦仿佛突然间有所顿悟。
他开始反思起自己来到这个世上的初衷:本是为了尽情享受封建社会所带来的种种便利与特权,而非肩负着拯救苍生的重任。
只不过,随着时光的流逝以及世事的变迁,不知不觉间他已然代入到了贾赦——这一荣国公府大家长的角色当中去了。
他深知,人生的道路已然发生重大转折,既然如今已彻底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轨迹,那么那些人便如同过眼云烟,无需再过多关注。
唯有专注于自身,尽情地享受这来之不易的美好生活,方为至理名言。
自从那日贾赦从皇宫归来之后,他将皇上的旨意以及所赐予的丰厚奖赏一一向府中的众人宣告完毕,从此便甚少过问府中的事务。
他更倾向于待在自己那宁静的小院子里,与念春相依相伴,共度温馨时光。
与此同时,牛崇海因表现出色而得到了少康帝的嘉许。
在牛家各方势力的精心运作之下,如今的他已然成为京营之中一名备受瞩目的偏将军,官阶更是升至从六品之高位。
然而,即便面对家族成员的强烈反对,牛崇海依旧毫不犹豫地筹备好了香烛纸马等祭奠之物,毅然决然地踏入贾府大门前来吊唁。
旁人见状,只当这不过是一场寻常的吊唁之举,纷纷上前对其好言宽慰。
岂料,牛崇海对此毫不领情,甚至态度强硬地要求贾家的贾赦亲自出面相见。
得知此事后的贾母及其他诸位长辈们不禁怒火中烧,但碍于情面又不好直接将牛崇海驱逐出门,无奈之下只得吩咐邢夫人速速去请贾赦前来应对。
待到贾赦现身之时,只见牛崇海面带怒容,双目圆睁,直视着贾赦,口中冷冷地质问道:“贾大帅啊贾大帅!您侄女的鲜血可是染红了您头上的那顶乌纱帽,不知每到夜深人静之际,您是否能够安然入眠呢?”
贾赦微微笑着回道:“就不劳牛将军操心了,本帅一向吃得好,睡得好。”
牛崇海原本满心期待地以为贾赦会毫不客气地回怼他几句,然而现实却是如同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一般,毫无着力点,这让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深深的挫败感。
只见他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着贾赦拱手说道:“看来大帅对此事已然心知肚明啊!说来也是托大帅的福,末将如今有幸晋升为将军一职。
今后在军中行事,还望大帅能对小侄多加指点提携才是。”
贾赦微微眯起双眼,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道:“嗯,好说好说。毕竟你也曾是从老夫麾下走出去的将士,咱们也算自家人嘛。”
可牛崇海到底还是太过年轻气盛,终究没能按捺住内心的怒火与不甘。
只听他突然提高音量,怒目圆睁地指着贾赦吼道:“贾赦,你这个刚愎自用、独断专行之人!当初我那般苦苦哀求于你,你却丝毫不顾念旧情,执意而为。
哼!今日暂且先放过你,但你且记住,来日方长,总有一天我定会爬上比你更高的位置。
到那时,定要让你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
此时坐在一旁的贾母早已气得浑身发抖,她猛地站起身来,用拐杖用力地跺着地,高声喊道:“来人呐!速速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牛家小儿给我赶出府去,我贾家容不下这般无礼之徒!”
然而贾赦却只是轻轻摆了摆手,安抚贾母道:“母亲莫要动怒,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在此胡言乱语罢了。
休要理会他,即便算上整个牛氏家族,又岂能奈我何?”
牛崇海闻言仰头狂笑起来,笑声回荡在大厅之中,显得格外刺耳。“哈哈哈哈哈……好!既然如此,那咱们便走着瞧吧!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说完,他一甩衣袖,愤然的转身。
就在这紧张得仿佛能听见空气中火花四溅声音的时刻,原本紧闭着的大门忽然被猛地推开,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随之传来。
众人惊愕地转头望去,只见一群人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而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竟然是本应该远在金陵的贾宝玉!
原来,当贾宝玉得知贾元春不幸战死沙场的噩耗时,心中犹如遭受了晴天霹雳一般。
刹那间,所有的理智与顾虑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于是毫不犹豫地放下一切,马不停蹄地踏上了归程。
一路上,他心急如焚,恨不得能够立刻飞到亲人身边。
跟随着贾宝玉一同前来的还有贾琮等几人。
他们担心贾宝玉独自一人赶路会遭遇不测,便匆忙收拾好行装,紧紧跟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