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还得从三十一年前说起。
迤西,大理。
段绥礼出生满周岁的时候,作为段家第一个长孙,段砚直再过一个月,也到了周岁。
于是,在家族长辈们的恭贺声中,段老决定为两个前后相差一个月的男娃娃,于同一天举办周岁宴。
这天,段家宾客盈门,段家的长辈们受邀也来到主宅,带着礼品,吃两个小娃娃的周岁宴,顺便观看段家最神奇的两个男娃娃抓周!
“你看段砚直,臭小子虽然比他叔叔瘦了点,可是这四肢灵活劲儿,一点也不像还差一个月才满周岁的娃娃呀。”族中一位老太太吃了酒席,便是坐在中堂看着大伙布置抓周的桌子。
看到段砚直被他妈抱着,一点都不安分,总是闲不住去抓奶奶怀里抱着的小叔头上的帽子,便是逗得女人们嘿嘿欢笑。
两个小子虽是两辈人,却穿着一模一样的新衣裳,头上戴着虎头帽,手里拿着拨浪鼓。
“绑!!”
忽然,段砚直手中的拨浪鼓猝不及防的照着小叔脑袋捶了下去……
众人惊慌失措的将两个小子分开。
“臭小子,下手挺重的啊!以后不许欺负你小叔啊,听见了没?”段老双手举着大孙子,半带威胁的冲着大孙子笑道。
段夫人嘿嘿乐道:“爸!老九比段砚直早出生一个月,要说欺负呀,那肯定是他这个当叔叔的欺负我们段砚直。”
“你哪只眼睛看到过老九欺负过你儿子?!”段老不乐意,黑着面孔问道。
这话,逗得大伙又是一顿轻笑。
族中这些长辈们,多少看出了一些东西,段家这两个小子将来必定会三天小打,十天大打,不上房揭瓦算是便宜了段家这些老家伙。
“爸,全都布置妥了,咱们把段砚直和九弟抱过去,让他俩抓周。”段锦安忙着走过来说道。
抓周的那些物件,像什么金算盘啦,毛笔啦,全都摆在中堂的一张刷了朱红油漆的圆桌上面,围成了一个圆圈,两个小子被放在桌子中间。
刚把两个小子放到桌上,段砚直丝毫不理会家长们的逗弄和指引,直接朝着一把木枪飞快爬了过去。
眼看着他就要抓到那把木枪,段砚直听到老母亲急着说:“段砚直,看你小叔,去他那边……”
小家伙尚且不知什么意思,在大人们的呼叫下,回头看向小叔。
然后飞快的又爬向小叔,这时候,段绥礼刚好伸手去拿金算盘和毛笔,小手还没抓到毛笔,却被大侄子“啪嗒”一下拍到了桌上。
这一幕,逗得长辈们哈哈大笑。
“段砚直将来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啊!喜欢欺负小叔。”有人打趣道。
这话也说对了一部分,后来段砚直长到五六岁的时候,喜欢偷吃家里的麦乳精,常常被他爸追着满屋子打。
段砚直被追的慌不择路,跑去小叔的房里,还说:“都是他教我这么吃的!要打, 你们打他。”
“我什么时候教你一把一把的干吃麦乳精了?”段绥礼年纪虽小,胆量却不小,看到他大哥手里拿着竹块,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沉着冷静的应付大哥段锦安的追打:“大哥,段砚直年纪小,不懂事,你这样天天追着他揍也不是办法,还是把他送去老师那屋吧。”
“不是,你个臭小叔到底会不会说话?你喜欢学习,你自己去学呀!”
段家请了老师,单独教家里几个孩子。
这之后,段砚直确实又被老师关着,安分了好几年。
一晃眼便到了他们12岁那年的除夕。
按照段家规矩,晚辈排队给长辈磕头问候,然后每个小辈都会收到一份压岁钱。
这年,轮到段绥礼代表段家长辈,给晚辈发红包,但是家里的晚辈们全都得给段绥礼磕头,再讨要压岁钱。
段砚直是长孙,看到坐在中堂、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叔,指着他,问爷爷,“爷爷!大段跟我同龄,为什么我要跪他、还给他磕头?我不服,我不会给他磕头。”
段聿暮笑容慈祥,“没办法,他是你小叔,辈分比你大,这跟你们是不是同龄没关系。”
“段砚直,磕头吧!”年仅12岁的段家老九段绥礼,端坐在中堂,一副气定神闲,弹了弹身上的新衣裳开口说道。
“大段你做梦,我才不会给你磕头。”
“哦?这么说,今儿个过年你是不想要压岁钱了?”
“凭什么不要?我可是段家长孙,咱们换个法子,我给你说两句好话,你把压岁钱给我。”少年段砚直理直气壮的说。
段绥礼少年老成,一副大人的稳重模样,再次弹了弹身上穿着的新衣裳,“下一个,过来磕头,领压岁钱。”
“……”段砚直气的牙痒痒。
他是长孙,还没磕头,底下的弟弟妹妹哪敢上前去跟小叔讨要压岁钱。
后边排队等着领压岁钱的小孩们,忍不住叽叽咕咕骚动起来,有些小孩满脸幽怨,但是又不敢招惹段家长孙。
厅堂,坐着段聿暮两口子,还有儿子儿媳妇们。
这一过年乐子,自从小儿子出生之后,那是一年过得比一年有趣儿。
这一幕,惹得段老摇头而笑。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段家两个小子就到了血气方刚的少年时时期。
段砚直智商过人,其他小孩绞尽脑汁都学不会、背不下来的课文,他只需要学一遍就会了。
后来,某天,征兵队在大理展开征兵那天,少年时期的段砚直风一样的冲回段家,直接冲到了还在书房学习做生意的小叔面前,“大段!我决定去参军,你帮我说服那些老东西。”
“参军?以段家的家境,你又是长孙,哪里用得着去参军?”段绥礼当即便想打消大侄子的疯狂想法。
但是段砚直已经决定要去参军,过了两天,意气风发的又跟小叔说这事,“大段你是没看见,这两天他们在大理征兵,就数我的条件最好,身体素质最强呢。对了,你要不要也去参军?”
小叔段绥礼却说,“段家还需要人来延续家族的荣华富贵,我得从商,所以我会出国留学。”
参军那天,段绥礼亲手帮大侄子穿上军装,带着家族的荣耀,送他走出大理。
这小子胆大心细,到了部队,上了战场,打了几场仗,立下了军功,更是了不得,走哪都像一只螃蟹。
这年,他带着军功回到段家,参加二弟婚礼,并与回国后掌管段家生意的小叔交谈,二人都已有了一份沉淀,有礼有节,不再是从前那个,随时可能大闹天宫的‘孙猴子’。
随着时间的流逝,段家这只‘孙猴子’逐渐在军中稳步上升,直到登上了军中第一把交椅。
这个时候的段砚直,俨然已经成为了段家暴君。
但凡听到一点风声,老母亲四处给他提亲,他便像个暴君,发誓说:“我的媳妇,我自己找,谁敢再给我胡乱点鸳鸯谱,逐出段家。”
自那之后,段夫人的确消停过一阵子。
直到后来段家长房接连娶了老二、老三两个儿媳妇,眼看着段家长孙已经快要成为老光棍。
两个儿媳妇悄悄给婆婆出主意,让婆婆借口给小叔段绥礼介绍对象,实则却是安排姑娘给段砚直相亲。
但不知怎么回事,每次都是段绥礼去与姑娘见面。
段砚直本人完美隐身。
直到他到了三十而立之年,与小叔依旧是相互扶持,彼此治愈的叔侄俩。
段砚直内心的柔软,只有大段才能触及。
而留学回来之后,段绥礼便接掌了段家生意,年纪轻轻的他发誓要带领段家走出迤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