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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蔓菁闻言有些惊讶,已近晌午,为何两人还未起身?她忍不住问道:“可是阿谷伯母身体不适?”

方明浩的脸顿时染上一抹微红,他低声说道:“不是......是母亲如今已有身孕。”

此话一出,李蔓菁不禁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惊喜,“阿谷伯母怀有身孕?这可真是个大喜事!”

如今曲神医已年过四十,而阿谷也三十大几,没想到竟然有孕了,实属不易。

方明浩点了点头,继续道:“上次曲神医走了没几日,母亲便发现有孕了,这段时间身子不太爽利,一直卧床休息。”

李蔓菁对此深表理解,笑着说道:“这是天大的喜事,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方明浩忙道:“王爷、郡主请先移步厅中稍坐,草民这就遣人去通知曲神医。”

片刻后,众人步入厅中,稍作休息。

不久,曲神医小心翼翼地扶着阿谷缓缓走进厅堂。

阿谷虽显疲惫,但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

李蔓菁连忙迎上前去,关切地问道:“阿谷伯母,身体可还安好?”

阿谷脸色微红,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劳郡主挂念,只是最近有些乏力,其他倒无大碍。”

曲神医扶着阿谷在椅上坐定,随即转身看向赵承泽和李蔓菁,捋着胡须笑道:“王爷、郡主今日莅临,不知所为何事?”

赵承泽没有绕弯子,开门见山地说道:“神医可知如今西南一带水患严重,瘟疫爆发之事?”

曲神医神色微凝,随即点头,“此事老夫也略有耳闻。”

赵承泽淡淡问道:“神医此前留下的医书中有一关于瘟疫的,您对此次瘟疫可有什么见解?”

曲神医捋着胡子思索片刻才开口,“老夫略有耳闻。年轻时曾经历过两次瘟疫,那本书正是根据当年经验所作。不过,瘟疫种类复杂,症状与治疗方法各有不同。”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如今阿谷身体抱恙,老夫无法随行。但稍后会将关键的防疫方法、注意事项,以及可能用到的药材整理给各位,并亲自为你们详细讲解。”

赵承泽点头表示认可。

随即,曲神医开始与赵承泽带来的一行大夫和李蔓菁,详细讲解瘟疫防控的种种要点。

李蔓菁因为之前早已看过两遍那本医书,所以对这些,已然有了初步的了解,但她还是全神贯注的听着。

整个下午,厅堂内药香弥漫,书声与讨论声不断,众人聚精会神,争分夺秒地汲取着宝贵的知识。

直到夜幕降临,曲神医才停下讲解,亲自将整理好的医药清单交给赵承泽。

他叮嘱道:“水患后的瘟疫多因水源污染引发,切记清理水源,并用草药煎水消毒。若发现症状,应尽早隔离。”

赵承泽郑重接过清单,微微拱手,“多谢神医倾囊相助。”

曲神医笑着摆了摆手,揶揄道:“你这小子,竟然也有这么客气的时候。当初老夫救你一命,可没见你与老夫如此多礼!”

赵承泽神色如常,淡淡说道:“本王此次不是为自己,而是替那些灾民谢您,自然要郑重一些。”

曲神医闻言,目光微动,轻叹一声,“你倒是长进了。罢了,救治苍生是医者的本分,老夫能为百姓尽些绵薄之力,也算不负此生。”

就地在此处休整一晚,翌日一早他们便准备上路,因为阿谷还未醒来,曲神医在陪着她,便只有方明浩,来送行。

夜色渐深,赵承泽和李蔓菁等人在方府休整一晚,翌日清晨便启程准备继续赶路。

此时阿谷仍在熟睡,曲神医便留在她身边照顾未能前来送别。

方明浩独自相送,立在府门外。

他躬身行礼,郑重道:“王爷、郡主,祝您一路顺风,早日平定灾情,救民于水火。”

赵承泽坐在马车内掀起帘子,目光扫过方府大门,微微颔首。

马车渐行渐远,远处的青山如黛,晨雾缭绕,车轮碾过碎石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们一路向西,沿途的景象却逐渐变得萧条。

最初还有些零星的田地和村庄,偶尔能见到炊烟袅袅,但随着距离疫区越来越近,目之所及尽是荒芜。

地里的庄稼早已被洪水冲毁,满目狼藉,似乎一切都被掠夺了生机。

路上的流民也越来越多。那些灾民个个面黄肌瘦,眼中布满了绝望与疲惫。

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的靠着路边树干喘息,有的躺在地上气若游丝,甚至有些人已然停止了呼吸。

偶尔还能看到几个幼童缩在大人怀中,嘴唇干裂,眼神涣散。

他们的脚边,是空空如也的碗盏与碎布做成的袋子,显然早已没有了食物。

更令人心惊的是,有些灾民已经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惨状。

李蔓菁偶然瞥见一名妇人搂着一具孩子的尸体,痛哭无声,瘦骨嶙峋的双手还紧紧攥着一块尚未完全熟透的泥巴饼。

她的心一阵抽痛,眼眶酸痛的厉害,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马车的帘布,

当车队经过时,灾民的目光纷纷投向他们的方向,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异常的光芒。

其中一个步履蹒跚的女人走到一个侍卫面前,眼眶泛红,卑微地乞求着:“军爷,赏点吃的吧,我的孩子已经快要饿死了!”

然而,侍卫却对她的哀求无动于衷,只是面无表情地继续前行,未曾有丝毫停留。

甚至有人大着胆子想偷偷摸到运粮车旁想要偷粮食,被士兵当即挥刀砍伤,以儆效尤。

这些流民看到那受伤倒地的人后,便再也没人敢轻举妄动。

但因为有官兵护卫,这些流民虽然渴望,却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尾随着车队亦步亦趋。

李蔓菁微微掀开车窗帘,眼神扫过这些被困苦压垮的人群,胸口仿佛压上了一块巨石,沉重得喘不过气来。

她从小生活在京城,锦衣玉食,哪怕是街上的乞丐也鲜少见到。

此刻,却亲眼目睹了人间惨状——如此多的百姓流离失所,如此多的家庭支离破碎,如此多的生命在绝望中挣扎。

“菁儿。”赵承泽的声音突然响起,他的目光同样落在窗外,语气低沉,“别看了。”

李蔓菁缓缓放下车帘,眼睛已是一片通红。

她声音低哑问道:“我们不给他们一些粮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