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晋宁城士卒折损无数,血污盈地,吴用、宋江早已窜入城中,将那城门紧闭,如鼠入穴,坚壁不出。
孙安既无后顾之忧,恰似那困兽出笼,愈发勇悍无匹。
关胜一干人等,念其武艺超卓,且性本忠义,又兼李继有过叮嘱,故而交手之际,仅出两三成劲力,不欲伤其性命。
李继于阵外观战,目注混战之局,不禁嗟叹一声。俄顷,骑那玉逍遥宝马,驰骤而至阵前。
但见李继拂袖而起,扬声高呼:“众兄弟且住!!!”
“孙安,你亦是忠义之人,为何执迷于这愚忠之路?”
孙安横提镔铁双剑,喘息粗重,喝道:“休得多嘴,本将军宁死不屈,岂有降理!”
言罢,猛夹胯下战马,挺剑径取李继。
卞祥见势,急掣混铁棍迎上,架住其双剑,厉声喝道:“孙将军!何苦如此顽固不灵,迷而不悟?”
孙安已是气力将竭,被卞祥这一阻,身形在马背之上摇晃不定,险险坠马。
勉强稳住身躯,左手犹自执剑,遥指李继。
扈三娘柳眉倒竖,杏目圆睁,娇声叱喝:“你这厮好不晓事……”
语落,手中红绵套索如灵蛇出洞,精准无误,套住孙安手腕,顺势一拽,孙安恰似断线风筝,一头栽落于马下。
马灵、卞祥忙不迭下马,将其搀扶而起,苦口婆心,劝解多时,孙安方有几分松动之意。
李继徐步趋近,面含浅笑:“将军,那群贼厮嘴脸,你竟还未看清?”
“今番兵败,吴用遁入城中,闭城自守,他若稍有人性,怎会弃你与浴血苦战的兄弟于不顾?”
“你乃田虎帐下头号战将,若以你的性命易此城之安,田虎会降罪于吴用么?恐反会厚加赏赐,使其官运亨通吧。”
孙安双眉紧蹙,瞑目沉思。
一旁卢俊义亦开言相劝:“孙将军,你我交锋逾百回合,你战马失蹄之际,我可曾乘人之危,施袭于你?”
“关胜、林冲、杨志、秦明四位兄弟,皆当世豪杰,你岂真以为他们不能擒你?”
“实乃我家哥哥惜才爱士,不然,你纵有十条性命,亦难脱此厄。”
卞祥微微颔首,顺势而言:“将军,此次围攻晋宁,李继哥哥也是为救我一家老小,此等侠义之举,你为何仍迟疑不决?”
孙安长叹一声,顿足咬牙道:“罢了罢了,我愿降!”言毕,拜倒于地:“拜见殿帅!”
李继急忙扶起,畅怀大笑:“哈哈哈哈……我盼将军来投,真若久旱逢甘霖。”
孙安满面羞惭:“大哥,小弟既已归降,自当进献一策。”
“晋宁城中之事,小弟尽皆知晓,纵使吴用闭门死守,亦难挽颓势。”
“城西三里之地,有一隐秘地道,可容数千士卒穿行,小弟愿率精锐之师,与大哥里应外合,共取晋宁。”
李继嘴角轻扬,笑道:“有劳兄弟。时迁、石秀、杨雄听令!”
“拨付你们五千精兵,今夜子时随孙安潜入城中……”
“以城中钟楼鸣钟三声为号,钟响之后,我既挥军攻城,内外夹攻,使吴用插翅难逃。”
众人齐声应道:“小弟领命。”
众人回至中军帐,只待夜色深沉,便依计行事。孙安于帐中,将晋宁城中布防、秘道详情细细道与众人。
见他手指沙盘,侃侃而言:“此城东南西北四门,各有其险,然城西三里之秘道,可直通城内要地。”
“城内守卒分布,亦有章法,我等若从秘道潜入,可避其锋芒。”
李继听得专注,不时点头,心中暗赞孙安确是可用之才。
待月至中天,李继令诸军饱食战饭,而后整点五千精兵。
孙安在前引路,众人皆衔枚疾走,悄然出中军帐,往城西而去。
行至城西,幸未遇敌哨,寻得那隐秘地道入口,杂草丛生,几近隐匿。
孙安率先入洞,众人鱼贯相随。地道中阴气森森,寒意彻骨,禁军们皆紧握兵器,小心翼翼。
孙安熟稔路径,于前快步穿行,边行边低声提点:“此地道宽窄不一,诸位且跟紧某,莫要走散。”
一禁军问道:“孙将军,这地道之中,可有机关陷阱?”
孙安回道:“此地道年久,机关或有失灵,然亦不可大意,诸君但听我号令,休要擅自妄动。”
言罢,又前行几步,复道:“前方将有一岔路,右路通往城中旧仓,左路可达内城街巷,我等出洞后,兵分几路,方可成大事。”众人皆诺。
出得地道,已在晋宁城偏僻角落。
孙安叫时迁速潜往钟楼下,待城中火起,趁乱攀楼鸣钟,沉声道:“时迁兄弟,此乃关键之举,钟声一响,敌军必乱,我等可乘势而为。”
时迁抱拳应道:“孙将军放心,小弟自当办妥。”
又遣杨雄、石秀各领一队,分赴宋江、吴用府邸,孙安道:“宋、吴二人,狡诈多谋,二位兄弟务必小心应对,莫要中其诡计。”
杨雄道:“小弟理会得,定将那宋江擒来。”
石秀亦道:“吴用那厮,插翅难逃。”
再命偏将待府中乱起,沿途纵火,以乱敌军心。
诸事分派已毕,孙安自引一军,径往旧日廨舍,去说降旧部。
且说时迁,身形矫健,如鼠窜夜行,避过几队巡夜兵卒,潜至钟楼下。
此时城中尚未察觉敌军潜入,然时迁不敢有丝毫懈怠。
正待觅处隐匿身形,忽闻脚步声响,一队兵卒举火而来。
时迁大惊,急中生智,翻身跃上旁侧矮墙,隐于阴影之中。
那队兵卒行至钟楼,左右查看,未觉异样,方缓缓离去。
时迁松了口气,却不敢久留,轻手轻脚攀上楼去,于大钟旁伏下,只等城中火起。
杨雄、石秀领命,各率人马,疾奔宋、吴二府。
杨雄引众军至宋江府外,只见那府门紧闭,高墙深院,透着一股威严与神秘。
杨雄面色冷峻,无半分迟疑,当下喝令手下兄弟撞门。
众兄弟齐声呐喊,数人合力,猛撞府门。“轰”的一声巨响,那门虽厚重,却也经不住这般撞击,缓缓而开。
院内守卒早有警觉,呼喊之声乍起。杨雄虎目圆睁,身先士卒,挥舞朴刀冲入府中。
守卒们呐喊着围拢上来,刀枪并举,欲拦住杨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