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白张狂权压惠国皇室、成为摄政王之前,这座将军府邸就已经是天下最豪奢的地方了。
豪奢不只体现在府中的装饰摆设上,也不只体现在府中的美姬佳丽数量上,厨房中常备的珍奇异兽也很显实力。
他奶奶的,厨房后院中居然养着老虎。
陆玄吃完饭后,心中对白张狂的评价越发的贬低了。
穷奢极欲、物欲横流,一个没有脱离低级趣味、品位低下的野蛮人。
请的厨子根本不会处理虎腰子。
一餐饭饱,陆玄静静地坐在板凳上,虚抱着胳膊,边剔牙边看着躺在地上的白张狂。
柳柳望着眼前风姿如神、就连剔牙都那么优雅好看的道士,与记忆里那个躺在板车上和她雨中冲浪的阿木形象渐渐重合,她心里想要亲近但又不敢,只能怯怯地问一句。
“道长......您考虑好了吗.......”
“嗯。”
陆玄停下牙签,轻轻颔首。
“厨房后院里剩下的那只老虎,晚上我亲自烤。”
柳柳一愣,眼角抽了又抽。
她望着眼前的道士表情半天,始终不敢确定对方是否在开玩笑。
陆玄没有在开玩笑。
不仅是今天晚上,而是接下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都打算在白张狂的这座穷奢极欲的将军府中开火做饭了。
柳柳还在愣神的时候,道士已经走到书桌前,握起那只极品狼毫,在一看就造价不凡的纸上刷刷刷写下一长串清单。
柳柳还没反应过来,那张清单已经塞到她手中。
“递给负责厨房采购的,就说这是接下来一个月将军府的食材。”
“啊?”
“可是.......可是........”
人发懵极了,就会显得有些发毛,柳柳指着地上的白张狂。
“那他怎么办?”
陆玄瞥了一眼,表情平静地说道:“他现在这个状态就蛮好的。”
“我最近需要一个稳定的居所,要是现在把他杀了的话,这处将军府就没那么稳定了。”
柳柳真有些急了:“可是如今刘冲领导的义军还在京外与朝廷军对峙,局势还在动荡之中,因此时若能借着白张狂襄助义军,天下苍生、黎明百姓.......”
“天下苍生,黎民百姓,与我何干?”
陆玄打断了柳柳的话,语气仍然很平静,但已经让人听出其中的冷淡。
柳柳低着头看了看陆玄给他的那份清单,手指捏了几次纸张,表情显得有些迟疑。
清单上写的东西柳柳都听过,但都没吃过。
东北幼虎。
惠南幼虎。
惠北梅花虎。
极西雪山飞虎。
......
这些老虎,其实都是陆玄前几个月躺在地底没事瞎听的时候,“碰巧”听到的。
当时他就觉得惠国是个好地方,虎产丰富。
而柳柳看着这份清单则显得有些懵。
她过去读医书的,对惠国的物产当然如数家珍。
这些虎种都是惠国的珍稀虎种,以将军府的资源调动能力来说,准备这些老虎其实并不困难,只是从前没见过谁那么钟爱老虎,自然也不会在府中豢养那么多老虎......
所以即便柳柳已经在将军府中做了挺久的宠姬,可以说荣宠至极,但还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可以接触到那么多老虎。
柳柳看着清单上这些老虎的名字,又看了看桌上被清盘的虎腰子,一时露出些羞赧。
“道长要这些老虎,都是为了.......”
陆玄理直气壮,理所应当。
“我打了一辈子仗,难道还不能享受享受了?”
......
自那一日之后,京城白将军府中开始不断的运送老虎进去。
需求量也不大,但没断过。
将军府中最好的观景位置当然是湖心亭,夜幕快要降临的时候,那里常常飘出虎肉香和腰子香味。
柳柳常常在这时,推着一只轮椅,站在湖边凝望亭中亲自动手烧烤的道士。
她其实并非只在一天中的这个时候观察道士,也观察了不是一天两天。
半个多月下来,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长相如神仙下凡、武力高出天际的陆道长,是打算天长地久的在这座将军府中住下了。
在柳柳的视角里,陆道长的生活充满了规律。
他每日固定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从未早起过一次,也没有赖床过一刻。
道长起床后通常会喝杯清茶,然后空腹练一会功。
说是练功,其实柳柳也看不大懂,因为道长只是简单的扭扭脖子扭扭腰,伸伸胳膊转转腿,一套动作下来不过一刻钟,五六岁的稚童似乎也能轻易做出。
而这一套功夫做完,正是午饭时间。
陆道长在这个时候可能是因为刚刚起床,食欲并不旺盛,人也惫懒,不太愿意自己动手下厨,一般只是让厨房简简单单的做上十六菜一汤,清清淡淡的吃一点。
等到午饭吃完,陆道长会去书库里抽一本书出来,静静的躺在湖心亭中翻阅。
道长读书很快,几乎每天能读完一本。
柳柳也曾试图看看道长都在读什么书,但道长读书时一般不许旁人靠近,读完之后都是随手揉成齑粉。
柳柳后来想到,去书库里核对书目,缺哪几本便是道长读的那几本。
对到书名之后,只看了第一条,柳柳就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银声浪语》。
再往下看,书名越发触目惊心。
《京都猎艳史》。
《偷情秘要》。
《我与及冠小叔》。
《不惑之年的师父与豆蔻年华的我》。
“嘶.......”
看到最后一本,柳柳不禁面皮如烧。
《人生长恨水长东 我如何一年换了五个丈夫》。
柳柳觉得这书在影射自己,但她没有证据。
但自此之后,陆道长在她心中的光辉圣洁的形象就破灭了。
那的确是一张很完美很完美的脸,但也的确是一个很不正经很不正经的人。
柳柳对自己观感产生了变化,陆玄并不察觉,或者说即便察觉了也并不在意。
他那日所说的并非是玩笑话。
他就是要享受享受的。
他早已合计好。
他的困局,就在这享乐之中最好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