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笑得人事不省,被半扶半抬着才回到洞房。
门刚关上,王九的精神重新打起,虽说脚步虚浮乏力,但还不至于要丫鬟来扶着走。
是的,这年头缺乏娱乐,当有济济一堂的婚宴,除那些自重身份的尊客,低位者巴不得不醉无归。
礼数已尽、目的达成!又无父兄代为酬宾的王九,留着些清明装醉!成为逃离的不二选择。
本就十分开心,又对新娘满意,王九一直在提醒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让女人新婚夜枯坐着,等回个人事不省的丈夫。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是御赐!于这年代而言,王九也没得选,只能接受这个从未谋面的妻子。
所以满意是因年龄。
新娘刘之琳过年就二十一,而刘帅另两个嫡孙女,却一个未满十六,一个还未满十四!
按女子十四必嫁、未嫁罚税的大明律!若是八字给他王九…配上个十三四的小丫头?
那才真的堵心。
当然,礼部主导的八字相配,之前本就搞了鬼。当时就为恶心他王九!却反而称了他的心。
王九挥退丫鬟,轻轻走到刘之琳面前,给有些紧张的她揭了盖头,红烛下伊人脸红如滴。
王九拥其坐入怀中:“你很美!”
刘之琳僵硬的身体闻言一软!却又缩头埋入王九肩脖,紧搂住他开始轻泣:“之前我好担心!就怕妾身…就怕妾身真是不详不吉…”
王九吻住她的继续倾诉!因为很理解其担忧,或者说恐惧。
她已许过两回人……
大户人家不比小门小户,嫡女基本会在家多养一两年,无所谓罚税不罚税。
刘之琳是十六岁那年,才被许给一个举人。该举人出身小官之家,虽说文武殊途?但刘綖好歹是官至一品的总兵!倒也门当户对。
但举人心高气傲!非要等两年中进士再完婚。或许,金榜题名后他会不会有别的想法?难说。
结果那小子却在赶考途中一病不起!不久便撒手归西。
去年,刘之琳又许给一个千总,此人是刘帅老部下,妻子未留下一儿半女,年纪轻轻突然病逝。刘帅爱其才,便干脆将孙女许给他。
却又摊上萨尔浒……
刘帅遗书说他有三个未出阁的孙女!那还是在大战之前。当时,作为刘帅亲兵千总的那位,已随着刘綖的决意赴死!已经定局。
前面两位都是未婚先死!刘之琳早已被人指指点点。就连能和王九对上八字?那还是托了东林党…想咒王九不得好死的福。
这阵子,王九却先是天津遇伏!后又是当街遇刺?正一心当新娘的刘之琳,其境况不问可知……
搂着美丽而怯弱的熟女,还想起刘帅,王九更觉怀中珍贵:“之琳,以后不许想那些有的没的!我的命可硬着,完全不必担心。”
“那支弩箭…”
“根本就射不中我!”
“可是太险…”
“不可能的事!”
“就差一点…”
“完全不可能!”
“我好怕…”
王九懒得再回答,直接又吻上去!却被刘之琳挣脱:“夫君,妾身服侍你,先喝合卺酒…”
都吐过两次,还喝啥酒!王九不由分说抱起,大步向床。
又染红一块棉帕。
……
天还未亮的清晨,生物钟还是王九习惯性醒来。
昨夜的醉意已消散,看着熟睡的美艳娇妻,才突然想起虚掩着门的隔壁!还住着两个陪嫁丫鬟?
之琳动静好大啊!
这事弄的……
轻轻摇头叹息,已经这样了!难道时光能倒回去不成?
再说这是大明。若老将人赶到别处睡?肯定又是满城风雨!习惯吧,慢慢习惯了就好……
左右无事,王九又开始回味着连日的爽快,以及演得小心与辛苦!等他想到昨夜利用恩许皇营时,终究不由得畅快大笑起来。
实在是太爽了!
那些货物,其实基本都是之前为九边护航几次,所收取的来回二成酬劳。当时,范正德要求按辽东的市价付钱,王九坚决要货……
皮毛、药材、古玩、字画这些东西,在兵荒马乱的辽东能值狗屁钱?范正德在当他王九白痴!
多次往返下来,皮岛可积压着不少这种货!这次来京,王九仅带三分之一,竟卖了近五十万两?
昨夜都差点将他王九吓着!京城的有钱人就是多啊。有些破画,王九曾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个好,昨夜就是动辄几千两、上万两一张。
钱多得发烧不成?
不过,想想后世随便个破包,也有傻逼花几万,随便块破表有时少说几十万!王九也就释然。
字画好歹还能冠上艺术品之名!还有艺术无价的借口。
一个破包破表,连工艺品都不大能算!到底是郁金香,还是智商税?不也没见谁去关心么。
总之银票到手了!
总之,在京的日子里,至少一年不用为钱发愁!
“夫君在笑什么?笑了好久,还这么开心,伤口不痛?”
刘之琳早被吵醒,慵懒而有些困惑地看着王九。
伤口?又没伤筋动骨!以王九变态的恢复能力,好得差不多了。
不过这不能告诉刘之琳!“我在想,夫人这么漂亮!又是刘帅孙女,王九可捡了个好媳妇。”
刘之琳一脸幸福地羞红。“夫君就会逗妾身开心呢!伤口真不要紧?要不妾身给你拆开换下药?”
“早就快好了。”
王九随意捏捏,很有些豪迈:“说了不用担心我!若非有些不同寻常的本事,你爷爷那么厉害的人物!咋能一直都看好我。”
刘之琳搂过来,仍不自信地小声道:“妾身当然知道夫君本事大!可之前…之前…所以我怕…”
后世尚有许多神神叨叨的傻逼!王九知道一时解释不清,但仍强调:“那箭不可能要我的命。”
说完干脆覆身而上……
又是日上三竿起。
……
新夫妻刚给老夫人敬完茶,连早饭还没吃完,就听有客来访。
这几天有点过了!扶着腰匆匆用过早餐。王九才见到恭敬而兴奋的洪承畴!另有他两个官场好友。
洪承畴昨夜就来吃席了,礼也随得比一般文官重得多。
王九当然清楚他的心思:马上就要上任皮岛的巡抚!上马治军下马治民,水陆军民一把抓!其实他在压抑着意气风发。
该是来讨自己支持……
互捧的虚礼一过,王九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这狗日的竟然是来问自己要钱?要昨夜卖货的钱!
理由还很强大:皇上怜悯皮岛的难民,恩许并托付王九为难民卖货,王将军做得极好极成功!满朝文武都看在眼里、赞不绝口。
昨夜,竟卖出四十九万八千一百两银子!还当场钱货两讫,所有银票都已入账,实在难得。
那么,请将这些银票,都交给他这即将赴任的皮岛巡抚。由他洪承畴去给难民妥善分发……
真是这么回事啊!
无论是万历皇帝…派人悄悄送匾来时的说辞!还是他王九昨夜公开叫卖前的说法?反正这货卖了,钱都是要用于皮岛难民的。
这错不了!
按王九之前的惯性想法,皮岛的难民一直是他王九收容的,也是他王九在供养着!甚至皮岛有今日,那也是因他王九而起。
那么,卖货的钱!就当然是由他王九拿出皮岛给难民分发。
所以,无论啥说法都无所谓!将那些字画古玩…说成难民的传家宝,还更有噱头!卖得也更高大上。
现在错了!
他王九在皮岛已无一官半职!而洪承畴才是朝廷委派的巡抚,是皮岛的全权代表,是封强大吏!尽管皮岛这强土小了点。
洪承畴向王九索要这笔钱,瞬间就变得名正言顺起来。
毫无破绽的逻辑!
不给洪承畴带走,就是见财起意、利欲熏心、巧取豪夺……
总之,会有一堆骂名、乃至罪名在等着他王九!这破事弄的,咋就成了这样子!这跟谁说理去?
总不能说,难民我早就好好在养着!而这些货物,可是咱辛苦做生意赚来,从没打算给本已安居乐业的难民!再将其当祖宗供着。
洪承畴几人也不急……
可王九急!
突然想起:昨夜这些货,可基本都被南边豪商竞买下来!难怪他们愿当冤大头……
他们才不冤!他们精着:豪阔、爽快、最讲天下大义……
尼玛,太好听了!
回头,由洪承畴将多余的钱都退了!他们以成本价进批好货,还赚了仁义、慈善巨大声望……
这生意实在做得。
原来冤大头是自己!
原来,这几天一直演戏,演着演着自己都已入戏!王九郁闷得早餐都要嗝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