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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服?

舒服能有命重要吗?

李令皎被这些人气得头疼,同时,更有几分恐慌。

他们摘了多久的口罩了?接触了多少个人了?

兴许是瞧见仙姑越发阴沉冰冷的目光,没戴口罩的这些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自己的身体,有些心虚。

他们进营地的时候,的确是听说了,要每日将那口罩戴着。

一开始也照做了,只是后面实在是闷得很,觉得口罩戴着怎么都不方便。

而且他们也听说了,之前来了这儿的病人们,无论病得有多重,在吃了仙姑给的药之后,那病都会很快就好起来,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个因病死掉的呢。

那他们应该也是吧?

只要吃了药,病很快就能好起来,这叫做口罩的玩意儿,无论戴不戴,都没什么大不了吧?

怀着这样的想法,率先有人偷偷地将口罩摘了。

他摘了之后,也没见有什么事发生,大家瞧在眼里,陆陆续续地更多的人摘了。

直到现在他们仍旧觉得,只要仙姑赐下仙药,他们的病很快就能好起来。

一个个跪在地上,开始朝着站在帐篷中央的女人,不住地磕头。

“咳咳咳……仙姑我们知道错了,仙姑。咳咳咳……我们不该将口罩摘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咳咳咳……”

“求仙姑救救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咳咳!”

“咳咳咳,仙姑……求仙姑赐药,救救我……”

咳嗽声不断,几乎每个人都在声音嘶哑地认错恳求。

他们都觉得,仙姑如此心善,之前那么多的病人都能治好,现在只要自己认错,这病绝对有治好的转圜。

然而……

“你们等死吧。”

站在帐篷中央的女人,眉目冷淡,声音平静。

她现在甚至连生气的精力都没有了。

满地的病人愕然抬起头来,“仙、仙姑?!”

李令皎连眼神也没有多给他们一个。

如果每个人都戴了口罩,兴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但是整个帐篷十几个人,只有三个人仍旧戴着口罩,这并想必早就通过空气中的飞沫,传染给了他们每一个人。

已经没得救了。

李令皎侧头看了一眼阿桃,说:“这些人不能再留了,全都赶出去。任何与他们接触过了的人,也全都集结起来。”

赶出去?

仙姑要将他们全都赶出去?

众人惊愕不已。

“仙、仙姑!”

“为何要赶我们走啊仙姑!”

“仙姑,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将口罩戴上!求求您别赶我们走!”

大家急忙从自己的衣兜里翻找起进来的时候发的口罩,着急忙慌的要往自己的脸上戴。

孩子死了你来奶了,大鼻涕到嘴你知道甩了?

李令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最终也只化作一句话:“病入膏肓,再想预防,晚了。”

“什么?”大家没能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李令皎冷声道:“你们患的病,没得治了。”

“怎么会,您是仙姑!您连他们都能救活,怎么救不活我们?!”

有人匍匐上前几步,跌坐在李令皎的脚边,想要伸出手去抓她的裤脚。

李令皎后退一步让开,声音微厉:“阿桃!”

“是!”

阿桃急忙应了一声,她不知道仙姑为什么要赶这些人走,但是既然是仙姑的吩咐,她照做就是。

阿桃立刻就要叫人来,驱赶这些家伙离开。

几个人拿着木棍冲了进来。

他们原本也是病人,后来李令皎为了维护营地的运行,将他们提拔做了巡逻队,专门负责维持秩序。

这还是他们组建成巡逻队后,第一次被仙姑使唤着要做什么,一个个握着手里的棍子,跃跃欲试。

为首的一人,更是直接上前一步,挡在了李令皎的面前,将李令皎和病人们隔开。

他冷眼扫过一帐篷的病人,“仙姑,可是他们敢对你不敬?”

他话音刚落,满帐篷的病人便跪倒在地磕起头来,口中连连道:“不敢,我们不敢!”

李令皎冷声道:“将他们赶出去,一个都不许留!”

“不要啊,仙姑!咳咳咳……我知道错了仙姑,咳咳咳……仙姑,至少,至少救救我闺女!咳咳咳!”

忽然,人群里一只手,将一个瘦弱的姑娘推了出来。

推她的是个有些年纪的汉子,衣衫褴褛,脸上挂着刚刚胡乱戴上去的口罩。

他一双眼睛通红:“仙姑,咳咳……错都是我的错,与我这闺女无关,是我劝她摘的口罩子……咳咳咳,仙姑若要怪罪,赶走我一个人好了咳咳……求您救救我这闺女吧!”

“我和她娘,带着她一路赶来,就是想让她能活下去……咳咳咳,她娘走到半路,就病死了。临死前,握着我的手叮嘱,让我一定要将闺女送到地……至少,一定要让她活下去!”

“仙姑,咳咳咳……求您,救救她吧!”

汉子声声泣血,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阵猛烈咳嗽,甚至有点点殷红从口罩里渗透出来。

李令皎看向那女孩。

女孩身材极其瘦弱,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年纪,身上只裹了几块破布遮蔽身体,就连那破布上也是缀满了补丁的。

她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容貌,只一双露在外头的眼睛,格外的清澈透亮,好似含了泪珠一般,惊慌失措地望着李令皎,眼中满是祈求。

李令皎沉默了几秒。

救,还是不救?

她垂下头来,浓长的睫毛如同黑压压的鸦羽,飞快地颤动个不停。

良久,终于轻轻地问出了声。

“何时开始觉得身体不适?可有觉得浑身发热,寒战不止?可觉得头疼?咳嗽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胸口疼不疼?”

她的语气比之之前,不可谓不是温和上许多,对着那女孩细细询问。

女孩神情仍旧有些怯怯,但仙姑问话,她还是老老实实地一一作答。

“前天夜里就有些……昨日胸口开始疼,忍不住咳嗽……还有些喘不过气来……咳咳咳!”

她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喷出些淡粉色唾沫。

分明是染了血。

这病症,是鼠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