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睿在京城过完糟心的正月十五,便提前出发来了军营。
这天,他到宜州城查看兵力部署情况。
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外的险滩和石林,陷入沉思。
守城主将赵广上前朝他施礼,“王爷,你过来了。”
“赵广,你同本王说说,那日宜州到底是如何失守的?”
“是。”赵广道:
“当时索虏带人突袭宜州东城,末将带着军士在东城门严防死守,打得索虏主力节节败退,事情本十分顺利,谁知这不过是索虏的声东击西之计,他的目标表面是东城,实则是防守较为薄弱的北城,他手下一支精锐从大运河险滩悄悄绕到北门,在那集中兵力开启猛攻,攻城槌,投石机等重器都用上了,等末将发现不对,赶过去已经迟了,北门因此失守。”
慕容睿看向远处奔腾的大运河,道:
“北门地势险峻,旁边除了有大运河这座天然屏障,周边山路难走,到处是怪石嶙峋,陡峭非常,若想把攻城槌,投石机这些重器神不知鬼不觉运到那去不被人发觉,没那么容易,若不是有人暗中给他们提供方便,根本不可能办到。”
赵广沿着城墙,往北边看了一眼。
宜州以北,便是北燕地界,若这些攻城重器不是索虏自己带的,那只有一种可能,便是从北燕那弄过去的。
可北燕和南靖是盟友关系,宜州城被破,宇文战当初可是亲自带着大军前来援助,且为了顺利攻城,他甚至不惜以身涉险,只身去敌城赴宴。
见赵广眼神复杂,慕容睿道:“赵将军想到什么,不妨直说。”
赵广道:“王爷分析得极是,城北地形险峻,索虏大军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带着破城重器,神不知鬼不觉赶到北门偷袭,末将也认为,定是有人暗中给他们提供了便利,若想做此事,最方便的是北燕,但北燕却完全没有做此事的理由,破城后,北燕五殿下亲自带兵来助我们驱敌,甚至不惜以身犯险,索虏也是他毒杀的。”
说到这,赵广语气顿了顿,道:“结合以上种种,末将不认为此事和北燕有关,许是索虏找到了什么其他捷径。”
“其他捷径,哪来那么多其他捷径?”慕容睿眸子里冷若冰霜。
宜州城被破,索虏以此为据点,迅速占领了雁门关等地,直驱南靖腹地,若不是如此,哪里还需要请宇文战做外援。
宇文战正是以此为要挟,逼他写下与云悠悠的和离书。
虽然现在他手里没有任何证据,一切都是猜测,但此事是宇文战暗中给索虏行方便的可能性明显是最大的。
赵广见慕容睿这副表情,迟疑道:
“王爷,你怀疑此事同北燕有关吗?可若真是北燕做的,宜州城被破,宇文战为何又费尽心思帮咱们驱敌呢,索虏还是他杀的。”
慕容睿正要说话,一个小将来报:“王爷,方才有人送来一封信,让亲手交到您手上。”
呈上一封用火漆密封的信。
“送信的是何人?”
小将道:“是个普通跑腿的,他说有人花20两银子让他帮忙送过来的。”
慕容睿从小将手里接过信,撕开信封,展开一目三行看完,眼里神色更复杂了。
“王爷,怎么了?”赵广有点纳闷。
慕容睿将信收进袖袋,道:“有人说知晓此事的来龙去脉,请本王去互市一叙。”
……
互市茗月轩茶楼。
慕容睿带着自己的侍卫青峰,径直来到2楼一包间。
门口的侍卫一见慕容睿过来,上前帮他打开包间门,“睿王,我家主子已等候多时。”
慕容睿进入室内。
主宾位上坐着一名穿棕金色锦袍的青年男子,他五官深邃,一双眼睛十分犀利,鼻梁高挺,配上一张薄唇,整个人显得极为阴鸷。
正是祈颜部落新上任的可汗,英格。
英格看向慕容睿,朝他露齿一笑,抱拳打了声招呼,“睿王,幸会。”
“英格可汗。”慕容睿抱拳向他回了一礼,掀袍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道:
“听说英格可汗最近被宇文战的大军打得节节败退,怎的还有这个闲情雅致约本王在互市饮茶,就不怕本王不守规矩,来个瓮中捉鳖吗?”
虽然互市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各国人都能在这做生意,洽谈,不能动刀动枪,但茗月轩茶楼这一条街属于南靖管辖,若慕容睿真的不讲武德,调兵过来也很容易。
“呵”英格轻笑一声道:“我觉得你不会,你定是很想知道宜州破城的真相,如若不然,之前也不会派人与我接洽。”
“是。”慕容睿颔首道:“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你们的矛头对准的是北燕,本王只需坐山观虎斗即可,确实没打算把你怎么样。”
“睿王英明。”英格叫来一个当初随索虏攻城的军士,道:“你同睿王说说,当初你们是如何攻破的宜州城。”
“是。”军士道:
“回睿王,当初索虏可汗正为宜州攻不下而一筹莫展,大军行至护城河附近时,突然射来一只羽箭,上面附了张纸条,写了个地址,说在那里能找到趁手的攻城工具,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索虏可汗派人去那地方找,没想到真的找到了攻城槌,投石机等物,且这些重器就随意放在密林中,无人值守……”
慕容睿闻言满脸阴霾。
事情已经很明显,那里是南靖和北燕交界处,这种大型攻城重器,若不是南靖的,便只能是从北燕弄过来的。
普通平民百姓手里不可能有这种东西,并且闲得无聊把东西放在那。
英格捧起茶盏,轻抿了一口,道:“睿王,我今天约你来,除了告诉你当初宜州破城的内幕,还想与你合作。”
见慕容睿没接话,英格道:
“这几日我的大军在宇文战手上吃了大亏,损失惨重,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一定不能退缩,必须迎难而上,不然若我就这样灰溜溜回去,也不好和底下的人交代,所以我想请睿王助我一臂之力,与我共同对付宇文战。”
“英格,你在开什么玩笑?”慕容睿俊眉轻蹙,道:
“本王过来赴约,不过是想弄清楚宜州破城的原由,并不是与你合作的,北燕和南靖是盟国,我们祖上可是签了百年友好合约的,本王若调转矛头,帮你对付宇文战,岂不成了大逆不道背叛祖宗的千古罪人,我父皇和北燕天胤帝都不会放过我。”
“睿王,稍安勿躁,你听我与你慢慢说嘛。”英格见他似乎有点动怒,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抚道:
“我当然不是要你公然站在我这边帮我对付宇文战,到时候你只需暗中出一点助力就可以了,此事全程由我出面,所有责任我一人承担。”
“你为何觉得我会帮你?”
“因为你和我一样,巴不得宇文战死。”英格一双狭长又阴森的眸子盯着慕容睿,道:
“我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而你,也一样,夺妻之恨,同样不共戴天,只要宇文战还活在这世上,你我都如芒在背,寝食难安,所以他必须死。”
只要宇文战能死于他之手,他便是手刃仇人,替父报仇的大英雄,索虏以前的部将自然会拥戴他,不会再有人质疑他可汗的位置来得名不正言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