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咕!”
鹧鸪的叫声从远处半人高的茅草丛中传来,常武连忙将右手的刀换到左手,剥开前面的茅草,一点点寻着鹧鸪的声音朝前走。
不多时,一只红色的飘带出现在眼前,常武单手拢嘴,朝着前方叫了两声:“咕咕!”
茅草丛里传来布料摩擦发出的声响,樵夫打扮的中年男人出现在常武面前。
“参见将军。”
常武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九曲村里什么情况?”
来人是潜伏在益州多年的探子,一直受范阳节度使在长安的留守府直接管辖。孔三季招供后,谢必安立马启动埋在益州的探子,下令全面探查九曲村。
“如公子所言,九曲村确实有些不一样。”探子说道。
常武露出一抹冷笑,目光看向九曲村的方向说:“里面一共有多少人?可有布防?”
探子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牛皮纸递给常武:“这是里面的布防图,这些水匪很有组织性,且九曲村巷弄很多,易守难攻,要想一举拿下这些水匪,怕不是易事。公子虽在凉州征战多年,但到底对巷战不太了解,不若……”
“得得得,别说,蕴之那小子心里有数,你且去吧!”常武打断探子的话,摆摆手让他赶紧离开。
待探子消失在一望无际的漆黑茅草丛中,常武才寻着原路返回,挨到谢必安的身前对他说:“果真如孔三季那小子所说,水匪就匿藏在九曲村中。”
常武将探子给的牛皮纸递给谢必安,拢了拢领口抱怨:“这群孙子可真够狡猾的,竟然找了九曲村这么的黄村当老巢,难怪章群他们追踪这么多年也没抓到个屁。”
谢必安垂眸看着手里的布防图,蹙眉说:“确实很狡猾,你看这里。”他指着布防图上位于最右角的一处说,“如果我记得没错,九曲湾中最大的一处水湾便在这里,而且此处连接着地下水,溶洞四通八达。”
“你的意思是,被劫的货船很可能就藏在溶洞中?”常武一拍大腿,兴奋地看着谢必安说。谢必安收好布防图递给他,径自走到队伍最前面,压低声音说道,“今晚的行动目的不是歼灭,打巷战不是我们擅长的,所以想尽办法把他们全部赶到水上去。”
运河之上是章群和陈震的天下,他只要稍稍拱一把火,将这些水匪全部赶到水上即可。
“那然后呢?”常武问道。
谢必安目光幽幽看向远处九曲回环的峰峦,压低声音说:“钻溶洞,找货船。”
谢必安的目标是货船和船上的李姓商人,至于这群盘横在漕运多年的水匪,自然由章群去抓。
此时,益州城如往昔一般安静祥和,谁也不会知道几十里外的九曲湾会上演一场声势浩大的剿匪战役,困扰山南道至黔中道多年的水匪将会在今夜一举覆灭。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谢必安交代完所有计划之后,按照探子提供的布防图进行部署,这一出‘打草惊蛇’的大戏由常武亲手拉开序幕。
玄甲军被分成三股行事,一股负责拿着锣鼓在九曲村各个布防点附近惊扰敌人,给敌人造成官府大举进犯的假象。与此同时,另外两股玄甲军从九曲村左右两翼攻击布防最薄弱的哨卡,并以最快的速度直抵匪首聚集之处。
玄甲军最擅奇袭和突击,此时借着夜色的掩护,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三股兵马已经全部摸到了指定位置。
按照事先定好的时间,第一队人马一边敲锣打鼓,一边游走在各个布防点,同时,队伍里嗓门大的开始大喊劝降书。
一时间平静的九曲村内锣鼓齐鸣,四处燃起冲天的火光。
谢必安站在山岗高处平静地看着乱成一锅粥的九曲村,心里估算着时间。如无意外,不出半个时辰,整个九曲村的水匪将会弃村上船,将船驶进九曲湾并顺流进入益州领地,届时早就埋伏在九曲湾的漕船便会趁机将其围剿。
“大人!”
身后的茅草丛里突然钻出一人,谢必安原本平静的脸上露出一抹诧异,回头看着他问:“你怎么在这儿?”
男人神色慌张地从怀中取出一张信笺递到谢必安手中,说道:“大半个时辰前,有人将这份信笺射进衙门。”
谢必安借着火把的光亮展开信笺,里面只有寥寥数字。
来人偷偷观察着谢必安的脸色,见他波澜不惊地将信笺凑到火把前烧掉,心中不免失落。或许他们失策了?
谢必安抖了抖手指,烧成灰烬的信笺被忽而吹来的冷风吹散,空气中弥留着纸张燃烧过后的淡淡墨香。
“大人?”来人请喊了一声,谢必安垂眸看了他一眼,对他说,“你且回去吧!”
“那闻娘子她……”
“回去通知林昇吧!毕竟是林家的人。”谢必安毫不在意地说。
来人怔愣一瞬,不敢多言,立马转身离开。
山风冷硬,吹得谢必安脸颊一片沁凉。他微微蹙起眉头,在那人离开后朝着不远处的草丛吹了一声口哨。
哨声隐藏在九曲村嘈杂的锣鼓声和打杀声中,丝毫没有引起无关人士的注意。
不多时,一道黑影从草丛里窜了出来。谢必安翻身跃上马背,双手勒转马头,垂眸看着马下站立的黑衣人说:“去通知常武,一切按照原计划进行。我要回益州一趟。”
不等黑衣人回应,谢必安双腿用力夹紧马腹,身经百战的汗血宝马嘶叫一声,扬起四蹄朝着益州的方向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