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溪吓得脸色惨白,却没有僵硬着不动,她极尽全力躲过了这把刺过来的匕首,却没有全都躲过去。
胳膊被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衣服瞬间割破流出了刺目的鲜血,李云溪强忍疼痛,往另一边跑,沈康和喜顺都反应过来要去救她。
仇九却好像就认准了李云溪一样,对着李云溪穷追不舍,匕首距离李云溪只有一米的距离,李云溪慌乱惊吓之中摔了一跤,躲过了仇九挥过来的一刀,也失去了行动能力。
仇九满脸大仇得报的神情,桀桀笑着:“贱人,你去死吧。”
拼命跑过来的沈奎目眦欲裂:“不要,住手,不要,云溪快跑···”
李丰年:“大姐快躲开···”
千金一发之际,谁都没有看到,一个穿着灰色布衣头发花白的妇人一脸视死如归的扑在了李云溪的身上。
仇九手里的匕首狠狠的刺在了眼前之人的后心窝上,却根本没有看清,这人不是李云溪。
而李云溪在摔倒的那一下就感觉道:“吾命休矣。”
却在陷入绝望之际背上传来了压迫感,还有一声略带嘶哑却极其温柔的声音:“云溪,不怕,有娘在。”
李云溪一愣没有反应过来却听到一声隐忍的痛呼声,和背上传来液体感的温热。
她愣愣的扭头过去想看看到底是谁,却被后背上的妇人制止了:“云溪,别看,别吓着你,娘,娘也终于护着,护着你一回了···”
这一下,李云溪好像知道发生了什么,是她娘啊,她那一瞬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眼泪瞬间充满眼眶,心里的酸痛和眼里的酸涩一下子侵袭而来···
仇九本来以为自己刺到了李云溪,正高兴自己终于报仇了,却发现这人根本不是李云溪。
他又恨又急,正想掀开这个不知道是谁的妇人,却发现根本推不动她,这婆子就像不要命一样死死护住身下的李云溪。
仇九只能狠狠的拔出刺入妇人身体的匕首,一抬头就到了不少人围着他们过来了。
仇九瞬间感觉到不好,转身就要跑,却被已经追上来的沈康和喜顺一人一脚踹飞了过去了。
挨了两脚仇九也顾不上,他猩红着眼睛挥舞着手里的匕首就要逃跑,可是此时那些兵马司的人都发现了这里的情况,都围了过来,还有沈康和喜顺也在追着他。
沈奎此时已经顾不上他了,他只看到了云溪好像是被刺中了,以及那流了满地的鲜血,刺激的他头脑发昏,手脚发软。
李丰年这把把两个孩子抱给了赵氏和沈继业,他慌慌张张的跑到了李云溪那边。
“姐,姐,你没事吧,姐。”李丰年和沈奎几乎是同时跑到了李云溪身边。
而李云溪呢,她正颤抖着身体,小心的翻过身去看她身上的人。
黄氏此时已经性命垂危,仇九的那一匕首正中后心窝,又被他一刀拔了出来,黄氏失血过多就要昏迷了,却看到了奔跑而来的小儿子李丰年,她强忍着要闭上的眼睛,她还想再看看两个孩子啊···
李云溪费劲力气翻了过来,顾不上身上的疼痛,手按住那汩汩流血的伤口的,脸上满是震惊,眼泪无声的滚落。
她张了张嘴,嗓子却像是被黏住了一样,黄氏却费劲的抬起手,轻轻的给她擦了擦泪,没有血色的脸苍老的让人都要认不出了。
“云溪啊,我,我这一生,做错了很多事情,但,但是,最对的事情就是,嫁,嫁给了你爹,生了你们。”
黄氏说话都费劲,说一句都要喘几下才行,此时李丰年和沈奎也都到了李云溪身边,也都看到了浑身是血的黄氏。
“伤了哪里,啊,云溪,来人啊,快来人啊,大夫在哪里?”沈奎不知道云溪有没有受伤,因此此时李云溪和黄氏身上都是血,根本分不清是谁受了伤。
李丰年看到黄氏也是一愣:“姐,你有没有事,她,她怎么了?”
李云溪才仿佛回魂了一样,她失声痛哭:“丰年,沈奎,快救救她,是她,是娘,是我娘啊,她替我挡了一刀,她流了好多血啊,娘,是替我,替我伤的啊。”
李云溪的眼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她看着黄氏心里的痛楚像是被上万根针同时刺着一样,那曾经对母亲的怨恨化作泡沫消失,只留下对母亲即将消失深深的痛苦。
黄氏时隔多年,再次从长女的口中听到了那声娘,她那张没有血色的脸上漏出了满足的笑:“云溪,丰年,你们,你们是娘的好孩子,娘,娘错了,你们,你们·”
黄氏想说什么,却感觉嘴巴张开的好费劲,她好像没有力气再说什么了。
李云溪哭的不能自已,她感觉到怀里的人体温渐渐变凉,心里的恐慌袭来:“娘,我原谅你了,原谅你了,娘,你别说了,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李丰年看着黄氏,眼泪也是止不住的掉:“娘,我们都原谅你了,娘,你要好好的,别抛下我们了。”
黄氏想点头说我再也不抛下你们了,可是,她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黄氏就这样在李云溪的怀里渐渐失去了意识,最后的时刻,黄氏想,这样的结局对她来说也许是最好的。
她这一生做错过太多的事情,对不起很多人,但是这生命的最后,她值了,就算去了阴曹地府见到了李昌东,她也能抬得起头去面对他了。
渡口这边乱糟糟的,那边仇九没有地方逃,他一狠心直接跳到了运河里,却不防渡口这边最不缺的就是水手,他到了运河里扑腾了没一会,就被人押着上来了。
而太子奉命出宫,交接这次的官员受贿案,田地侵占案,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出事的人他还知道是谁,是他父皇颇为看重的二品诰命夫人,其中沈奎还是这场南下审案中的功臣,太子萧璟泰吩咐身边的近侍:“去看看怎么回事,把御医带去看看。”
近侍音应声带着随行的御医去了李云溪这边。
御医一来看到这么多的血就心知不好,他伸手一摸脉就深深的叹了口气:“慧夫人节哀,这位夫人已经去了,失血过多,回天无力了。”
李云溪只感觉耳边嗡嗡的,那句已经去了让她眼前一阵发黑就失去了意识。
渡口这边的混乱是一时的,再大的事情也不及皇家的事情重要,李云溪是被闻讯赶来的庆云郡主带走的。
庆云回到京城也有一段时间了,她知道仇九叛变一开始是不敢相信的。
但是知道了他竟然还打着公主府名头做的事情,让她母亲受到朝野内外一致讨伐,她对仇九的那些感情彻底消散了。
今天官船回京,李云溪她们也要回来了,昭阳公主和庆云都知道。
她们也派了人守在渡口这里,李云溪一家刚出现,公主府的人就回去禀报了。
庆云郡主赶过来时已经知道了这里发生的事情,心里对李云溪的愧疚让她紧抿双唇。
下了马车就看到了一身血污的已经昏过去的李云溪,她心口一窒,随即她也知道现在的情况,她深吸一口气看着沈奎:“云溪交给我,你还要忙这里的事,你放心,我定当看护好她。”
沈奎这边正两面为难,他想要带着云溪赶快进城,但是他身上的担子也不轻,太子都亲自来了这里交接,他作为主管审讯的人,不能缺席,那是对太子不敬。
还有李丰年他是被借调来帮忙的,这时候离开了,就等于这半年在翰林院的努力都白费了。
他们俩可以都不在乎这些,正想跟太子请罪,他们要为私弃公了,庆云郡主赶到了。
沈奎听到郡主的话只能道:“多谢郡主。”
庆云郡主这边跟太子行了一礼来不及说什么就带着李云溪和沈家一行人进城去了。
黄氏的尸身只能先简单的收拾一下,一并带走。
至于仇九,已经被兵马司的人押解进京了,仇九是京兆府通缉的犯人,身上背着多起命案呢,此时正好捉拿归案。
等沈奎和李丰年忙完赶回城里时都不知道去哪里找李云溪了,最后还是守在南城的宋喜顺带着他们到了内城的宅子,他们才看到了还在昏睡一脸惨白的李云溪。
此时李丰收,李云柔和庄扬也都在,黄氏没了,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没得,她们得等着李云溪醒过来,才能商量要怎么安置黄氏的身后事。
黄氏再嫁了,按理来说她是要跟后嫁的这个人合葬的,但是,她又是为了救李云溪才没的,李家就不得不考虑要不要把黄氏跟李昌东合葬,毕竟黄氏是李昌东的发妻,是李丰收他们兄弟姐妹的生母。
而且,李昌东也是自己一人孤零零的在地下躺着,有黄氏跟他合葬也是名正言顺,只是不知道李大力又愿意不愿意接纳这个曾经做了错事的儿媳妇。
李云溪现在是李家沈家两家的主心骨,这事又不是小事,得等她醒来才能做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