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太后,贫僧去耽罗,是登莱总兵杨国栋派的水师福船,回来时,为陛下选了几匹好马装在船上。
从耽罗到江苏南通,或是上海县的崇明岛,只用了五昼夜,期间在几座岛礁上休整过,如果不停靠的话,只需要三昼夜,就能回到上海县。”
张蔷不知道这时代福船的航速,听了法安的叙述,那么往来一趟,加上装船,也不到十天?
“好,”她将这份资料也交给法容,“年后,第一时间提交给顾问组讨论,无论是动用水师的力量,还是民间的力量,总要将耽罗岛上的战马,都运回来!”
“是啊,今年从皮岛移了两万多汉人过去,这些人要屯田安家,也占用了岛上的土地,用来放马的地方就少了。”
后金收服朝鲜后,开始在朝鲜征收重税,特别是皇太极入关,遭到重创后,后金的粮食来源,全靠朝鲜一地,故而压榨得更狠。
大明这个宗主国,从没向朝鲜征过税,哪怕是抗倭援朝的时候,明军的粮草,也是从大明运过去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相比于后金的凶残,朝鲜君臣更怀念大明,他们无法保卫耽罗岛,与其被后金得去,还不如送给大明管理,既卖了老东家一个好,又暗戳戳地让大明和后金对立起来。
他们盼望着有一天,大明像抗击倭寇那样,帮朝鲜驱逐后金,所以,耽罗岛给得很痛快。
“目前是东江镇派人在管理?”张蔷问。
“回太后,是的,”法安递上一张纸,“毛总兵派去的,是副将沈世魁,目前是沈副将在岛上管理军事和民政。
只有马场是太仆寺派去的一个六品寺丞。”
张蔷看那纸上,是沈世魁的生平记录,上面写着:沈世魁,原籍辽阳右卫左所千户,早年为市井商人,后流落到皮岛,因一女嫁与毛文龙为妾,世魁在皮岛,被称为“毛太爷”。
此次被毛文龙派往耽罗岛,主管移民事务,世魁入驻耽罗后,趁朝廷的官员未上岛,偷往东江运送战马六百匹……
“真是大胆!”张蔷敲着桌子,冷笑道,“真以为东江镇是法外之地了,法容,记下来,年后,耽罗岛收归朝廷管辖!”
“还有,着人去问问太仆寺卿,沈世魁运马这事,太仆寺为何没有上报?”
法容飞快地在本子上记下来,又犹豫着道:“后日就年三十了……”
张蔷抬头望她一眼,法容忙点头道:“婢子这就去安排……”
法安这才道:“太后的怀疑是对的,太仆寺丞罗寅一上岛,沈世魁就送上两颗东珠、四支百年山参,还有一张黑熊皮,罗寅就将运马之事,给瞒了下来……”
都是康国家之慨啊,张蔷突然问:“大师,你的人手布置到了哪些省份?”
张蔷突然转了话题,法安何等聪明之人,一想就明白了太后的心思,他摇头道:“时日尚短,大部分的人手,都在西北和蒙古、辽东,山东和江南的人手,还是本次带过去的。
长江以南的各省,和西南几省,还鞭长莫及……”
是的,张蔷生气了,准备来一场全国范围内的反腐风暴,让那些贪官,把挖掉的大明墙角,全都吐出来,她拿来修路,它不香么?
然并卵,京营还没有整顿好,贪官的底细还没有查清,她只能继续郁闷。
“是本宫太急了,”张蔷自我检讨道,“但太仆寺这件事,牵涉到东江军镇,本宫绝不姑息!”
谈话持续了两个时辰,法安还要等待小皇帝平安,被请到休息室休息,张蔷也回到暖阁,她还有一件工作,年前,要将焦炭炼钢的流程整理出来。
平安听说法安师傅回来了,特意从西苑跑回来,师傅每次回来,总会给他带好些新奇的玩意,还会给他讲述各地的见闻,这是他最喜欢听的。
平安在宫里,骑的是他的小矮马,护卫和太监们,只需要大步快走,就能跟上他。
“师傅!容姑姑,师傅在哪里?”平安刚跨进乾清宫侧殿,就大声问。
怀恩忙迎上去道:“万岁爷,容姑娘在暖阁陪着太后呢,法安师傅在休息室,咱家领你去吧。”
“快快带路!”平安头戴翼善冠,贴里皂靴,外披一件紫貂皮的披风,粉妆玉琢,跟年画上的娃娃似的,一边催促怀恩,一边往休息室那边去。
法安大师听到平安的声音,忙放下手里的茶杯,起身出来迎接,见到平安,立即被他的样子,萌得心都化了。
“陛下!”他双手合十,躬身行礼,“陛下又长高了,为师不在,可有继续练功?”
平安一副小大人的样子,见到师傅,先掸了掸衣襟上的雪花,恭恭敬敬地行揖礼:“平安拜见师傅!”
然后才回答道:“平安每日里都有练功,放了年假,到西山陪父皇,也没落下……”
法安点点头,指着廊下的空地道:“打一套长拳给为师看看。”
“好!”平安立定,怀恩忙上前,替他取下披风,平安便摆开阵式,虎虎生风地打了一组长拳。
打完站定,不动不喘,一双丹凤眼殷切地望着师傅,一脸求表扬的神情。
“功力果然有进步,当奖励!为师本次,给你带回来几匹战马!”
战马已经放进御马监的马场,平安便吵着要去看他的马,连张蔷也劝不住,法安顾不得休息,只好带着他去看马。
御马监的马场,却是在宫外,方正化如今是御马监总管,但他大部分时间都跟在平安身边,今日也不例外。
有方正化和法安大师跟在平安身边,张蔷十分放心,挥挥手放他走了,她很忙,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
姜姑姑本来准备了锅子,打算中午让太后母子吃锅子,平安看马去了,剩下张蔷一人,吃饭不香,随便吃了一碗杂酱面,回暖阁午休。
下午起来,推开所有的琐事,就在暖阁的炕上,安上炕桌,铺上纸,用碳笔写写画画起来。
天冷,阿宝也不愿意出门,就窝在张蔷身边,看她写字画画,一双圆溜溜的蓝眼睛,十分专注。
张蔷腾出一只手,撸着它缎子似的毛发,打趣道:“你看得懂吧?这么认真?”
“喵……天冷,无聊!”阿宝抖抖雪白的长毛,应了她一声。
“话说,现在过年,很多请客送礼的人哦,你不去帮本宫看着点?”
张蔷能斗到客氏和魏忠贤,全靠着阿宝的情报,后来御史们受贿的证据,也是阿宝提供的。
温体仁和周延儒,要掀起派系斗争的时候,也是阿宝听来了他们的密谋,让张蔷一巴掌将温体仁一派,和钱谦益一派,全都拍老实了。
“喵……有了法安大师的隐卫,许多地方不用本猫亲自出马。”阿宝不屑地躬起身子,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跳回它的猫窝,猫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