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说到梁仲骁封侯的事,谢元昌十分自豪,扯了扯衣领子,翘着胡子道:“那当然。仲骁在左广立下一等大功,封侯不是应当的吗?”
小周氏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
谢玉惜的日子是越过越好,而她的女儿却是……
小周氏低着头,面如菜色。
谢元昌见小周氏这般,皱了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周氏哭道:“老爷,我是心疼湘怜,湘怜也是您的女儿,她现在……”
“她咎由自取!”
谢元昌没好气道:“谁允许你撺掇她和离?我告诉你,她若是有觉悟,应该死都死在齐家。”听说谢湘怜不愿意和离,他脾气好了点,道:“还好她不像你一样糊涂,还知道不和离。她要是这时候跟齐家和离,外面人还不知道怎么说我们谢家。”
谢家到底是谢湘怜娘家,她若出了不守妇道的事,外面人少不得说他谢元昌不会教女儿。
这都不是最要紧的,齐家处境堪忧,儿媳妇如果这时候离弃了他们,何止是不忠贞?连他谢元昌都要背上薄情寡性的名声。
小周氏心一沉,连忙问:“这时候不能和离——为什么?齐家怎么了?”
谢元昌盯着小周氏看了好一会儿,见她什么都不知情,脸色差的很,叹气道:“你好好养身子,把这一胎平安生下来,别的你就不要管了。”
谢元昌回来便一直心烦,也不想再看小周氏那张脸,转身出去,领走一个妾室,还有一个庶子。
陈妈妈进来,小周氏便抓住救命稻草似的问:“齐家怎么了?”
陈妈妈说实话:“老奴不晓得,外头这还没听到什么风声,老爷说的应该是咱们不知道的事。”
很快,小周氏就知道谢元昌是什么意思了。
陆琛入阁了。
在梁仲骁立功封侯之后,陆琛举荐有功,又办了两件漂亮的政务,景安帝便将他拔擢至内阁,任户部尚书一职。
“恭喜郡主,陆大人入阁了,二老爷还要闲在家里吗?”
昌祺郡主过来探望谢玉惜,给谢玉惜传递好消息。
谢玉惜听说陆琛入阁,就想到昌祺郡主的丈夫陆璟,曾经也官拜正五品。
年纪轻轻不争仕途,未免浪费。
昌祺郡主冷笑道:“他?我犯不着操他的心,他不做官倒还好,我在桐源住惯了,经不住跟着他外放折腾。”
她抱着香姐儿,转瞬便笑眯眯的:“我呀,就留在桐源给我们香姐儿做干娘,好不好?”
谢玉惜笑道:“好啊。”
她还以为只是句玩笑话,就听昌祺郡主认真了:“你当真舍得?”
谢玉惜一愣:“多个干娘疼姐儿,我怎么不舍得?”
昌祺郡主把孩子给乳母,摘下脖子上的金项圈,道:“你的孩子我是真喜欢,你若不是玩笑话,我就当真了。”
说着,把项圈戴在香姐儿脖子上,笑道:“姐儿,叫干娘。”
谢玉惜笑说:“她现在哪儿会说话。”
昌祺郡主抱着姐儿,爱不释手。
谢玉惜见郡主疼惜孩子的样子,真想劝她有个自己的孩子,昌祺虽然贵为郡主,到底是个内宅女眷,一生所托,不过是丈夫与儿女罢了。
丈夫靠不住,只能指望儿女,偏她膝下无子。
昌祺郡主哄着香姐儿玩了一个时辰也不觉疲倦,回家的时候,在马车上沉思。
“如墨,你说我是不是也该有个自己的孩子了?”
昌祺郡主神情落寞。
看着李惠风那小子长大,她只觉得烦,可是看着一个小丫头,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总觉得女儿能给她带来幸福似的。
如墨道:“郡主想清楚,孩子这事没有什么该不该,只有您想不想。”
昌祺郡主若有所思,她想不想?
她苦笑:“我想,怎么会不想,看着玉惜有女儿的样子,我当真是心动了。”
可一想到陆璟的脸,她就有点怨恨,冷淡道:“但我不想有陆璟的孩子,他不配。”
如墨左右为难,她总不能劝郡主生别人的孩子吧?
陆家怎能忍?
昌祺郡主幽幽道:“是时候为自己做点打算了。为了他浪费我这一生,不值得。”
如墨定定道:“郡主您只要想清楚了便是,反正有王爷给您撑腰。”
昌祺郡主点点头,随着陆琛进内阁,梁仲骁封侯,皇帝衰老,朝堂局势正在明显的变化。
她人生的转机,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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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谢元昌预言,陆琛入阁之后,齐老太爷便在朝堂遇冷,接连犯两个大错,被景安帝当堂训斥,连贬数级。
不到三日,他便中风了。
景安帝还来不及彻底清算齐家,齐老太爷便主动因病辞官,竟在某种程度上,保全了家族。
但该来的还是会来。
齐老太爷被抬回桐源齐家的时候,官府正在齐家抄家。
这还是桐源第一次出现抄家大事,桐源的老百姓全部都围过去观看。
“抄家?齐家的主子奴仆们怎么办?流放吗?”
“你没看府衙榜上张贴?只抄家,不流放,奴仆充公。”
“啧,那不就是贬为平民,皇上真是仁慈。”
照折子戏里唱的,奸臣被抄家哪有不杀头不流放的?
所有有人道:“齐老太爷中风中的太是时候了,要是再晚些,说不定齐家还有更脏的事儿抖落出来。”
其实已经有了。
墙倒众人推,齐家在桐源也并不是很有美誉,齐家一被抄家,状告齐家的状纸就堆满了黄知府的条案。
齐三老爷也在一个劲儿喊冤,到衙门里奔走了数次。
黄知府苦恼啊。
上面的意思是抄家,严查,但齐家是西宁侯府姻亲。西宁侯又是皇上新宠,他到底应该怎么拿捏尺度?宽还是严?
黄知府让人去请谢元昌。
结果谢元昌告假了。
吏员告诉他:“大人,谢同知说,按律他理应避嫌。”
是也。
黄知府悄悄往西宁侯府递了一封信,里面提到了齐三老爷的种种态度。虽说上面要求严查,可西宁侯愿意开口的话,倒也不是不能卖侯爷一个人情。
谢玉惜收到信的时候,拿给了秦妈妈:“这事和西宁侯府无关,谢家才是湘怜的娘家,交给父亲处置吧。”
论礼法,她是出嫁女不算谢家的人,不必管谢湘怜的事。
若论感情,她和谢湘怜并没有感情。
秦妈妈就把信送到了谢家。
谢元昌看到信就头疼,他已经想办法躲开,齐家的破事怎么还往他眼跟前撞?
他冷脸道:“当初我请齐家拉我一把,齐家鼻孔朝天不把我当回事,现在忙着求爷爷告奶奶了?”
秦妈妈早就对谢湘怜失了同情之心。
一向心软的她,忍不住火上浇油:“何止齐家无情无义,二姑奶奶嫁到齐家之后也随了齐家,没少跟我们夫人作对,还拖累了娘家谢家。
“老爷,老奴托大说一句,朝廷也没有把齐家怎么样,只不过是贬为平民罢了,二姑爷外放做官都没受影响,二姑奶奶又能惨到哪里去?
“您若非要管她的事,您悄悄搭把手就是,可别为难我们夫人。夫人在侯府,也过的不容易!”
谢元昌正色道:“我知玉惜的不易,她刚生了孩子,又要管着偌大的侯府,哪里腾的出手?”
他温声说:“让玉惜安心休养,齐家的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是朝廷官员,怎么能为了她一个人徇私枉法?”
秦妈妈但笑不语。
谢元昌沉思了一刻钟,和西宁侯府统一口径,让黄知府秉公处理。
谢玉惜得到这个答案也不意外,她抱着女儿,轻声说:“父亲就是这样的人,女儿哪有名声官职重要,外人还要夸他一句‘大义’。”
还好,她丈夫不是这样的人,她的女儿将会有一个疼爱她的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