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洛盯着宁大夫人,淡漠的眼里,漫出深沉的恨意,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母亲的遗体抱了起来:
“我们走!”
“大师兄?”
众人不解。
宁洛却已缓缓转身:
“我娘喜静,我不愿她已逝,还要被这些污秽之人打扰。”
其实,宁洛只说了一半,他更不愿师弟师妹为了他以身犯险。
宁大夫人虽然才金丹巅峰的修为,但宁家主的修为不会比柳宗主差多少。
何况,宁家还有好几位长老坐镇,有连人魔大战时都没露面的老祖,深不可测。
师父师弟们愿意为他出头是一回事,他无法眼睁睁看他们受伤甚至陨落,是另一回事。
他已经失去了母亲,真的没办法再承受失去他们。
宁家主已经赶来,从属下那里清楚了事情的原委,气不过给了宁大夫人一巴掌:
“谁允许你擅作主张,这般对待素烟的遗体?”
宁家主这一巴掌可未留手,宁大夫人整张脸都被震麻了,血红地高高肿起,还被打掉了两颗牙齿,说话都漏风:
“家主,宁三夫人她被邪祟缠身,倘若不尽快火化,恐累及我们宁家无辜子弟,我是为了宁家啊!”
素烟常年缠绵病榻,根本就不是邪祟缠身而亡。
但这么多人看着,甚至还有百宝斋的人,虽然他们为尊重逝者,已经关闭了直播的玉简。
但被百宝斋知道的消息,便等于整个修真界都知道了。
宁家家丑,不能外扬!
宁家主忍得手都在抖,却没有再对宁大夫人动手。
这也在宁大夫人的预料之中,面上依旧委屈地在哭,可眼底却有得意一闪即逝。
长得再美,得到宁家主的偏爱又如何?
死了被人毁尸,为了宁家颜面,爱她的男人还不是只能选择息事宁人。
生了极品灵根的天才,又有何用?
还不是被她和她儿子设计毁了灵根,与废人无异。
终归,还是她宁大夫人赢了!
申屠胤木然地扫过宁大夫人,在宁洛耳边低声道:
“没有邪祟!”
他对魔族和邪修邪祟等的识别,根本无需借助药物,而是本能。
宁洛狠狠闭上了双眼,再睁眼时,已一片寂静:
“我们走!”
“等等!“
宁家主却赫然唤住了宁洛,转瞬便到了他跟前,神色复杂:
“洛儿,你要带你娘去何处?”
宁洛看着宁家主,似已无喜无悲:
“我自是带我娘寻一处安葬之地,与宁家主无关。”
“你……喊我什么?”
宁家主似乎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
宁洛淡漠地重复着:
“宁家主莫不是忘了,五年前我灵根受损,宁家将我发配至无极山,顺道便将我从族谱中除名,你我无瓜葛。
我姓宁,是因我娘姓宁!”
“当时你灵根被……提出让你去无极山的,确实是宁家诸位长老。
但将你从宁家族谱除名,是你娘要求的呀!
再怎么说,你娘,是宁家三夫人,当安葬在宁家家冢,牌位当列在宁家宗祠!”
原本宁家主是想着愿意让宁洛带走宁素烟,但他现在后悔了。
不仅是因为不舍,更因这么多外人在看,宁家家主连自己三夫人都安葬不好,往后必然会被诟病。
被旁人扶起的宁大夫人,气得险些站立不稳。
她机关算尽,没想到还是让宁三那贱人进了宗祠!
“宁三夫人?”
宁洛眼中的讽刺一闪即逝:
“哪门子的夫人?
你俩自始至终都未行‘结侣’仪式,怎么就成你夫人了?
莫要污了我娘的名声!”
“你!”
宁家主怎么都没想到,素来淡漠的宁洛,居然这般让他下不来台。
宁洛回首,视线在宁家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定格在宁大夫人那对母子身上,漠然地如同看死人:
“我宁洛对天发誓,你们宁家欠我们母子的,终有一日,会千倍百倍地还回来!”
这一刻,宁洛身上浓烈的恨意与杀意,让宁家主心惊,他无端地生出一股不安。
但转眼一想,宁洛的灵根都被废了,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
再如何不舍,综合考虑下,宁家主还是放他们母子等人离开了。
因为带着宁素烟的遗体,最终选择乘坐上官子谦的飞舟回无极山。
气氛有些压抑,谁也没有开口,因为不知如何开口。
申屠胤默默地拿出了一系列的药水和医疗工具,楚悠过去给他打下手,他们是想清理宁素烟的遗体,让其尽可能的体面。
朱颜倚坐在靠窗的位置,喝着闷酒。
才半瓶下去,他竟有些微醺,迷糊间,竟发现宁素烟的小指似乎动了一下,酒瞬间醒了大半,擦着眼睛仔细盯着看。
霁尘觉得朱颜一直盯着逝者看,有些不尊重,轻踹了他一脚。
朱颜却猛地弹了起来,太过激动,指着宁素烟的手都在颤:
“动、动了!“
“什么动不动的,我们在飞舟上,有晃动不是很正常!”
若非时机不对,霁尘都想直接堵住朱颜的嘴。
见朱颜还想靠近宁素烟,霁尘连忙一把拦住他:
“二师兄,别闹!那是大师兄的母亲!”
“我没闹,我刚刚真的看见,大师兄母亲的手指动了,还动了两次!”
朱颜喝了酒,又因为着急,整个眼眶周围的肌肤都是红色。
他平日再如何不着调,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开这种玩笑。
楚悠和申屠胤对视一眼,后者已飞快来到宁素烟身边替她把脉。
一直沉寂的宁洛眼珠动了动,却紧张得根本不敢出声。
四周落针可闻,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到了申屠胤身上。
见他的眉心越皱越紧,大家的心也越沉越低。
“三师兄,如何?”
楚悠先开了口。
申屠胤看了看宁洛,又看向楚悠,缓缓摇头:
“并未发现生命迹象,或许方才,是她体内残留的一丝生机罢了。”
从希望到绝望,宁洛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整个人都变得空洞起来。
其他人也格外难受。
朱颜甚至有些自责,他如果没发现,也不至于让大师兄的心境如此大起大落。
楚悠却骤然一惊,拽着申屠胤的手腕追问:
“残留的生机,即便是一丝,体内是不是可能还有些许,对不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