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难业你好,兄弟念想您;
来人为我的狱友,可以放心攀谈。信中不明事宜可问来人他全部明白。
自从兄弟入狱整个天色就昏暗阴沉,我在狱中反复思考从今往后再无出头之日。我四处告借买来的卡车已经充公,给跳车的人看病,埋葬死人已经花完我全部家产。外面欠的钱已经无法还给人家,看我的前面黑洞洞没有尽头,如此状况兄弟在狱中就破罐子破摔,上个星期四因为暴力过度,致使一个狱友晚上想不开吊死在窗户上面。监狱当局经过调查现在已经给我定下罪名(牢头狱霸,致死人命)。这个罪名下来你的兄弟我的性命就在今年就要归零。
活着天天受的天罪,兄弟命运苍天已经排好,我在折腾也难逃其窠,么意思,我很坦然的接受了这个惩罚。这也就让我早点解脱了,我知道你对生死的看法最是明白,实际没有啥意义。么意思。
就是家中的两位老人让人劳心,实际也不用劳心多少了,我毖了他们也就是在坚持几年工夫也就跟下来了。不会时间久的这个我知道。最是揪心咬牙的是我那可怜的妹妹,她从小到大没有穿过一件好衣服,身上没有装过一分钱零花钱。放了学就是帮妈妈洗衣服下地帮老爹干活。学习还那么勤苦······。我无法放下,无法帮助她,如今我就要散手归西去了,她会把你的心,你的肠子生生的纠断,我的哥呀,范柯玲,范柯玲嗨!你看苦,我么意思。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放不下手,都让我没法活下去。
我现在让政府处决了,这样倒好,一了百了。
我反正罪业深重在罪难逃,殴打上吊的死者还有一个狱友,我把罪全部承担了,他是潼关开金矿的有钱很。他愿意给我拿十万块钱做赔偿。我就全部承担了,。
人在灾难中想把后事托付给谁,是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我没有选项,你···我的哥。我的身后全部托付给你了。你和镇平哥坚决不敢商量着救我,那样会害了我,弄个鸡飞蛋打,这个我知道你们将来入手这个问题就会明白。来人会立即把十万块钱交给你,这笔钱你一个人看着安排,我知道你有最好的办法平衡这个事情,我的亲人们你都熟悉,你会合理的安排,这个我非常放心。你接收后来监所通知我。
兄弟孙青绝笔
1986年9月7号
我默默地坐在椅子上,泪水如决堤般不停地流淌下来,浸湿了手中孙青寄来的信件。每一行字都仿佛一把利刃,深深地刺痛着我的心,让我感到无比的纠结与难受。而此时,坐在我对面的那个陌生人则默默地为我又递过来一根香烟,并帮我点燃。
我呆呆地望着那跳跃的火苗,思绪却始终沉浸在深深的悲痛之中,怎么也无法挣脱出来。一想到我那可怜的朋友孙青,心中便涌起无尽的哀伤。他本是那样一个热爱阳光、充满活力的人啊!可如今,苍天为何如此残忍,这么快就要夺走他年轻的生命?难道之前降临在他身上的那些苦难还不够多吗?
我深知自己并非那种有着英雄气概或能成就大事之人,面对这样的噩耗,我的内心早已被悲伤所淹没,完全无法自拔。与此同时,我还十分害怕会因为自己的某个决定或者行为而对不起他人。在这百般无奈之下,我颤抖着声音对这位不期而至的客人说道:“对于这件事,我实在拿不定主意,还需要和另外一个朋友商量一下才行。要不我们一起去他那里再好好商讨一番吧,您觉得如何?”说完这番话后,我忐忑不安地看着对方,生怕他会因此而不满。
然而,令我稍感意外的是,这位客人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一句话。见此情形,我缓缓站起身来,脚步有些踉跄地跟随着他一同走出了房门。当走到门口时,我才发现原来他并不是独自前来的,还有另一个人与他同行,并且他们也是骑着一辆破旧的新马 250 摩托车抵达这里的。
自从赵镇平被调任至罗敷镇工作以后,他变得愈发忙碌起来。通常来说,除非遇到特殊情况,否则他晚上几乎从不踏出政府大院一步。为此,他还特意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支起了一张单人床,以便于夜间能够直接在此休息。
这天夜里,月色如水,万籁俱寂。我们一行人乘坐着车辆,缓缓地驶向罗敷镇政府大院。当车子停稳之后,那两人望着眼前政府的牌匾,脸上不禁流露出一丝怯意,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半夜的,咱们跑到这儿来干啥呀?”
我自然明白他们心中所想,于是连忙笑着解释道:“别担心,别担心!其实啊,我有个关系特别铁的好朋友就住在这院子里呢。这次过来找他,就是想跟他商量一件重要的事情。这件事对我来说实在太棘手啦,凭我一个人可拿不定主意,所以才把你们也一块儿叫来帮忙参谋参谋。你们千万别多心哦!”
听我这么一说,他俩紧张的神情稍稍放松了一些,但还是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随后,我上前轻轻敲响了赵镇平的房门。过了一会儿,屋内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打开了。赵镇平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站在门外的我以及那个陌生的客人,瞬间明白了肯定没啥好事儿等着他。只见他连客人的正脸都没瞧一眼,便皱着眉头冲我问道:“到底有多麻烦呀?”
我没有言语,掏出孙青的信递给他。他看完信看着我凝重说:“孙青放弃了,他放弃了。”我没有言语,孙青对生命放弃了,我们针对这件事情该怎么办是当下我急需解决的问题。我和客人坐在他的硬木沙发上抽烟,好像抽烟就会把问题抽没了,把孙青抽回来。
赵镇平站在窗前抬头看着窗外,一会儿又拿起信反复的看几遍。回过头来他看着我说:“第一,让客人把钱拿来搁到这里,第二,我和你明天去县上公检法等单位打听一下情况。第三,把客人的详细联系地址留下,后面我们把情况搞清楚了就过去给他们一个答复。第四,我们暂时收下钱,但是在情况我们没有搞清楚前,不会回复孙青说我们收到了钱。”
我暗自思忖着,他考虑得可真是面面俱到啊!只见那位长着一脸络腮胡子的客人,听完赵镇平所说的话语后,便陷入了长时间的沉思与犹豫之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仿佛凝固了一般,最终,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缓缓站起身来,迈步走出房门。
没过多久,那客人再次回到屋内,手中多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他小心翼翼地将其放置在桌上,随后轻轻拉开拉链,展现在我们眼前的竟是整整十捆崭新的十元面额钞票。这一景象让在场的我们三人都不禁瞪大了眼睛,彼此面面相觑起来。
这时,赵镇平率先打破沉默说道:“行啦,事情就这么定了,你们可以离开了。”说话间,他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并迅速抽出一张洁白的信纸,接着补充道:“麻烦把你们的住址写下来吧。”
那络腮胡子也不迟疑,伸手接过钢笔,俯身在信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了自己的地址。我凑上前去仔细瞧了瞧,确认无误后,又轻声念了一遍给大家听。待一切妥当之后,我略带客套地对客人说道:“要不您再喝口水,歇一会儿再走?”然而,那客人显然已经领会了我的意思,他十分识趣地转过身去,摆了摆手说道:“不了,我这就走,咱们以后再联系。”
我和赵镇平一同起身,将这位客人一直送到了政府门口。望着那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夜色中的摩托车灯光,我俩心中都清楚地知道,孙青恐怕也会如同这渐行渐远的车灯一般,离我们越来越远……
人啊!自己要是放弃自己拿神仙来了都没有办法。谁在生活里是一帆风顺的呢!那个都是跌跌撞撞的挨过来,只要不放弃终有出头之日。
仰头看看天空,繁星点点云彩在黑夜里另是一番景象,它们好像更加清晰美丽了。一阵阵凉风吹来身上顿添寒意,预示着消杀之气浓烈的深秋就要来临了。
回到赵镇平的办公室我两个瘫坐在硬木沙发上,孙青走的这一步路把自己逼入绝路,也把他的亲人和朋友们逼入痛苦的深渊之中。
赵镇平忧愁的说:“明显的孙青自己捣乱,我两个明天去把情况了解了解,如果是这个情况,我们两个就被动了。你说今晚来的人是他的狱友,你看他那头发,看守所刚出来的都是光头吗?这里面我看水深了。咱两个暂时不想了,把我两个的命还要了哩!你就在这将就、将就睡一会,天亮了去县城打听情况再看。”
我听了他的话脑袋更加混乱,扭头就横在他的沙发上闭起眼睛,让这混乱的脑袋歇歇。脑袋和心排空了,世界上的一切也都不存在了。这种感觉真好,要么好多身强体壮的家伙出家当和尚和道士。那就是美眸!
次日,我和赵镇平骑着他那幸福 250 一路突突,整整逛了一天。下午,我俩坐在县城新华书店对面的大刀面饭馆,点了两份胖女人肉夹馍和两碗面条,结果却难以下咽。最后,综合公检法给出的答复,就一句话:“从重从严从快从速”。检察院的熟人说,最慢到下一个月底,孙青就会被处决。现在案卷已经报送陕西省最高法院了,估计本月底就能得到回复和最高审批。我和他听到的,全是让孙青赶紧被处决的消息。
赵镇平那个平常紧缩的额头这会更加增添几多抬头纹。他和我忧愁的面对平常特别喜欢吃的东西发呆,我给他说:“现在跑了一天公检法官方的消息已经确定。现在要找个监所的人,我们见一下孙青了解一下情况。但是这个我觉得好像暂时没有必要,他不会给我两个说实际情况的。你看从哪里入手。我们能得到最确切的实际情况。这有难度,难闹的很。”赵镇平忧郁的瞪了我一眼接口说:“我们干的事情你说那一个没有难度,那一个好闹?哪一个事情都难。难!你嫑吱哇!一天就帮不上一点点忙?你要唩脑袋干啥用哩,就不知道想一些正经事情。”我看着眼前的面条心里想着赵镇平说我的话不好听,仔细想了想他这里把我当成啥了。我觉得不对劲心里非常不愉快的站起来就往外面走,我不和他说了,我自己想办法去。赵镇平看着我有些生气的站起来出去了,他觉得可能刚才自己说的话过分了赶紧赶出来厉声问:“你不吃饭干啥去,你干啥去?”他的口气还是那么硬。我回过身咬住牙用眼睛瞪住他说:“你喊叫锤子哩!我不靠你娃也能把事情搞清楚,你避的远远的。避!少问我。”
赵镇平见我真的动怒了,竟然连一句解释都没有,大踏步地朝我走来,并伸出手试图拉住我的肩膀。我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毫不犹豫地反手使出一记小擒拿,轻易地卸掉了他抓住我的那只手。然而,他并未罢休,紧接着又用另一只手向我抓来。这让本就愤怒不已的我愈发恼火,于是用尽全身力气,抬起胳膊肘狠狠地朝着他猛顶过去。这一顶正好击中他的胳膊肘,发出一声闷响。
他显然没想到我会如此激烈地反抗,一时间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恼羞成怒地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冲着我大声吼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你究竟想干什么?”面对他的质问,我丝毫不示弱,满脸恼怒地回敬道:“少管我的闲事!给我滚开远点!”
就在此时,他的手再一次伸了过来,企图再次抓住我。我迅速用左手将其隔开,但赵镇平此刻的情绪已然失控,只见他双眼圆睁,额头上青筋暴起,猛地发力狠狠推了我一把。
我脑袋里面黑血泛了,心脏把能用的血液全压到头顶上,我涨红着愤怒的脸爆发在这华阴县的新华书店门口。双腿前弓后箭滑步向前提起双拳就给他一套连环拳打在他的胸前。他用双手快速的格挡住我的进攻,我看双拳的打击不得要领,不由自主的跳起来给他脸上重重的蹬了一脚。赵镇平急忙用手阻挡在脸上,他的脸上吃了一脚顿时一惊,双手化掌为拳就打在我的双肩上,把我打的一个趔扭差点摔倒。我脚下站定看看周围围观的人们,又气又恨又委屈的脑子混乱到极致的咬住牙又挥起双拳疯圆了似的拳脚齐上打向赵镇平。
赵镇平的身材高大威猛,我瘦小身弱,这番进攻全让他化解了。我在猛烈进攻后像牛一样气喘吁吁的胸部急剧的起伏,浑身上下没有了一点力气。瞪大眼睛愤怒的停在那里。
城里匆忙的人们就是在忙,碰到打架的事情一般都会停下来观看,胆子大的是挨的越近越好占个最好的前排,人们喜欢刺激。有的看热闹不怕事情小,像裁判一样,还要喊叫几句,上!上!胆子小的远远的张开嘴伸长脖子怕遗漏那个重要章节。天天看电影里面的打斗哪里来的现场精彩刺激。
赵镇平看着周围聚拢过来越来越多的人群,目光扫过他们好奇而指指点点的模样,又瞧了瞧正在大口喘气、仿佛要把肺都吐出来一般的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过分了。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许多,带着一丝愧疚对我说道:“好啦,这下子你该满意了吧?这么多人围着看,也不怕被人家笑话。”
我狠狠地瞪着他,心里憋着一肚子的火气,正想要毫不客气地怼他几句以解心头之恨。然而,还没等我开口,他便像是察觉到了我的意图似的,赶忙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说道:“别生气嘛,先不说这个了,面条都快凉透了,咱们还是赶紧去吃饭吧。”说着,他便伸手想要拉住我往屋里走去。
可我此时正气不打一处来呢,哪能这么轻易就顺着他的意思来啊。于是,我用力甩开他的手,赌气般地喊道:“不吃!我要回家!”
见我如此执拗,赵镇平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谄媚起来,一边陪着不是,一边继续哄道:“哎呀,别生气啦,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好不好?咱别闹别扭了,这一整天都还没吃东西呢,饿着肚子怎么行?快点走吧,饭菜都已经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