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先放开我,我与他,也得把事情摊开了讲。”
朱九身形一顿,看向站在他们面前,死倔着不接近她的草庐,突然想起刚刚痛不欲生的自己。
这老头,在感情上容不得一点沙子这一点,还是跟他有些相像之处的。
避免老头把自己怄死,他缓缓放开她,自发自觉的走向屋外,“你们坐着聊,我去拿扫把,地上都是碎瓷片,小心些。”
出去就出去,门也被好好的关上了。
朱九还是第一次这么大度。
静之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坐到刚刚林风坐过的位置上,朝她旁边的圈椅一比,“坐吧,你不是想听吗?我这就把我的心掰开了给你看看。”
“我……我不是……”
她不容置疑说:“过来坐。”
草庐:“……哦。”
干嘛对他这么凶,她真的喜欢他吗?
草庐不敢深思。
她撑着脸,侧头凝视了他许久,也不说话,草庐被看得流了一背的汗。
纠结了好长时间,他终于轻声唤了下她的名字。
静之缓慢的眨一下眼皮,缓解哭得有些酸涩的眼睛,突然对他扬起一个温柔的微笑。
“阿正,首先,我应当和你说句对不起。。”
这个开头感觉不太妙,草庐的心一下凉了半截。
被桌子挡住的手,一下紧紧揪住身上的纱衣,玉戒甚至被他的手汗浸得湿润。
“……嗯。”
见他缓缓将脑袋垂下,一副失落极了的模样,静之不再犹豫,把思量了许久的话,对他全盘托出。
“我喜欢你,只因为你是草庐,你不是谁的替身,我喜欢的就是你,林正。”
草庐被一句话炸得昂起头,紧盯着她。
情绪一时起伏太快,他张了张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第一次见你时,阿九身体不好,把我从那个小世界里踢出来了,我生气,愤怒,甚至想爬回天门去找他,中途却遇见了你。”
“你当时又严肃又迷茫,是我没有边界感,上去就抱着你哭,对不起。”
“不用……”他刚说了两个字,就被静之抬手制止,“我还没说完。”
“后来我们一起被抓进精神病院里,你嘴里一直嚷嚷着要找鬼王,不管是否会被别人当成精神病,依旧坚持自己的初衷,我其实觉得你直得挺可爱的。”
草庐默默红了耳根子,他……哪里还有什么可爱,“斩妖除魔,是我修道之人义不容辞要做的事。”
静之轻笑一声,侧过身子,正面捧着脸,弯着眉眼看他,“看吧,我就喜欢你这副正得发邪的样子。”
草庐没话讲,被夸得有些不自在,他轻咳一声,挪开眼看向别处。
“后来你嘴里一直念叨施施姑娘,连我丢进去的面包,你都觉得是她给你送过去的,还讽刺我。
我当时气疯了,不过也意识到一点。
相处不过一两天,我就不可避免的,真的喜欢上你了,所以才会吃Gigi的醋。”
“后来你变成小狗了,我气不过,就变成小猫踩在你头上,可你竟也没有生气。”
“只是把我轻轻拨下来而已,当时我就在想,你脾气可真好,还是……你那时就已经对我动心了,而不自知呢?”
草庐茫然,他对感情一向迟钝。
他只知道,他现在喜欢极了她。
“哼,看你这副表情,就知道你想不起来当初是什么感觉。”
“后来,我说不饿,把奶让给你喝,你还真喝了,一滴不剩。
我那时才知道,你性格超直的,一点也听不懂人家说的推诿之言。”
“不过你竟然喜欢喝牛奶,这个爱好,我竟也觉得挺可爱的。”
“出去找你徒弟那天,你竟还知道给我带上一瓶,那天早上,其实我开心极了。”
她回忆这些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时,眼睛亮晶晶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她真的喜欢上他了。
草庐的心一下安回了肚子里。
他走过去,半蹲在她跟前,玉戒被他好好的放在桌面上,草庐手一翻,却掏出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东西。
她的睡裙。
睡裙上隐有灵力波动,她有些疑惑。
草庐挥手撤去睡裙上的障眼法,静之这才看清睡裙上的黑色烧焦部位。
“这是……”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手指轻轻摩挲那块粗糙的烧焦部位,低声讲:
“那一晚,我想了许久自己的异常,等我想明白,我好像喜欢上你了的时候,你的衣服也被我吹焦了。”
“你那时就喜欢我了?”她目露喜意。
“……嗯,只是我心里一直有预感,我很快便会回来,若是没有阿九彻底挑起我的战斗欲,还有你的不懈坚持,或许,我会将这份情意一直埋进心底。”
“回来这里以后,不管我往裙子上施了多少障眼法,在我心底深处,却始终知道,它恢复不了原状了……”
房门突然被推开,朱九看着漏出一角的烟灰色丝质睡裙,忍不住挑了下眉头。
“你把她衣服弄坏了,还偷偷藏起来了?”
“草庐兄,那可是她最喜欢的睡裙。”
静之抬起头,“你偷听啊?”
朱九举了举手里的扫把跟簸箕,“我刚到。”
嘁,谁信。
草庐捧着手里的裙子,慌里慌张的站起来,“对不起,我,我重新买一件给你。”
静之佯装苦恼,点了点额头,“可是这里没卖的,这个朝代也没有这种布料。”
草庐我我我了半天,手腕却突然被她握住,往她身上扯。
“而且,我只要这一件。”她意有所指。
木头脑袋的草庐一点儿也没领会到,“可,可是它坏了。”
静之不语,又突然发笑。
她就是喜欢他这副直得可爱的样子不是吗?
她接过裙子,来到屏风后换衣服。
草庐傻站在原地,盯住桌面上的玉戒,不知道在想什么。
突然,一根扫把扫到他脚下,挥动之间,直把他往屏风后赶。
草庐怔愣回头,正巧看到朱九递过来的玉戒。
“给她,你手脚老是这么慢,就不怕她跑了吗?”
草庐没有回嘴,谁说不怕,他其实慌得要命。
他一直不是个能主动出击的性子,但若是他再不豁出去这张脸开始行动,也枉费了阿九忍住醋意,把他往她身上推一把的举动。
草庐接过玉戒,红着脸闭上眼走近屏风,“静,静之,我过来了,你穿好没?”
裂帛声响起,他的手震了一下,心又提到嗓子眼儿。
脚步一下止住了。
草庐停在屏风前,不敢进去。
她这是……生气得把裙子撕了?
“阿正,进来。”
“不……”
“我说进来。”
“好吧。”
看他依旧闭眼走近,静之暗暗发笑。
由她走完最后两步,来到他跟前,扯住他的袖子,轻轻摇了摇。
“阿正,睁开眼睛,看看我。”
“非礼勿视,我……”
朱九在外头突然说一句,“你不看就出来,我要看。”
草庐拳头捏得死紧:“我,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