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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容再醒来,还是在沈清宵怀中。

她已经不记得何时从灵府中出来,只是觉得整个人好似悬浮在半空,落不到实处。

让人灵魂震颤的那种余韵似乎还未散退。

肢体逐渐恢复知觉,她正欲起身,便对上沈清宵漆黑的双眸。

幽深的眸光带着沁人的凉意,倒像是还没彻底反应过来。

“你感觉怎么样?还疼吗?”姬容说。

她从沈清宵身上起身,正要去扯开他的衣襟查看蛊虫的情况,却被他的手抓住手腕制止。

“嘶……”

姬容只是被沈清宵抓着手臂,便软软倒在他怀中。

“阿容……你刚醒过来,先好好休息吧。”沈清宵声音有些哑。

姬容也明白过来,她神魂刚刚归体,还没缓过来。

怪不得感觉轻飘飘的。

姬容安心瘫软在他怀中嗔怪道,“你好缠人啊,嘴上说不要,差点把我折腾死。”

沈清宵在她的话里惊觉方才本不该发生的一切,难堪地别过双眼不敢看她。

他慌乱地说着:“抱……抱歉,是我的错。是我越界了,你怎么罚我都可以。”

姬容在他怀中蹭了蹭,双臂攀上他的脖颈,衣袖随着她的动作滑落,光滑的手臂透着晃眼的白腻,让沈清宵不敢多看。

姬容噗嗤一笑,“看来你都记得啊,沈郎。”

“对不起。”沈清宵懊悔地闭了闭双眼。

姬容跪坐在沈清宵腿上,直起身来在他耳畔说:“罚你做什么?我们分明,那么快乐。”

耳边的湿热让沈清宵触电般撤后身子,鸦羽般的长睫胡乱扑朔着,低垂的目光想要回避谁显而易见。

姬容就算反应再迟钝也感受到了沈清宵的抗拒。

更何况她比旁人察言观色的本事不知长进了多少倍。

她一时间身子有些发僵,心中的凉意不断攀升,却还是告诉自己先稳住。

姬容带着一贯的笑意试探着说,“怎么,明明在外面对我又冷淡又无情,怎么到灵府里就热情了?没想到你也是表里不一啊。”

沈清宵终于肯好好看她。

姬容深深看着他的眼睛,没有错过他眼中闪过的难堪和懊悔。

“抱歉。”他说,“我们……本不该这样。”

姬容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心一瞬涌上心头,传遍四肢。

她不气反笑。

她浅浅吸了口气,随后握住他的手。

沈清宵向来温暖的手,如今也这般冰冷。

这让姬容心中的不适又加重几分,随即松手。

“至少你不疼了,不是吗?”姬容面上依旧保持平静,随着话音指了指他心口处。

沈清宵却似被戳穿了心脏,呼吸一滞。

看呐,她做这些,根本不是因为想要他。

只是为了……给他疗伤。

又是这样。

七年前是这样。

甚至不惜献上自己的身体。

也许其中也有玩弄他的意思。

总之每一次亲密,都不是因为爱他。

哪怕这次,分明在灵府与他神魂缠绵,心中却还在想另一个人是否还有复生之机。

哪怕这次,分明说喜欢他,却还是为了疗伤才这么对他。

良久,他说,“阿容,日后,不要这么委屈自己。”

姬容完美的表情终于装不下去,她讥讽地轻笑一声,毫无留恋地从他身上起来后退一步。

“我不知道你在介怀什么?从前又不是没有过,你在别扭什么?”姬容居高临下睥睨着他。

沈清宵听到她话中的“从前”,脸色又灰败了几分。

“还是……”姬容上前,俯身冷凝着他,“和我做这种事很委屈吗?”

“不是……”沈清宵慌乱地望着她,想要解释却被她打断——

“还是你就这么在意那些破名分?”姬容烦躁地站起身,“我都说了,我们可以是你说的恋人,伴侣。你告诉我……”

“我们不是!”沈清宵难过地与她对视。

“我们不是。”他又绝望地重复一遍。

姬容怔了一下,旋即冷笑说,“好,这是你说的。日后,也别后悔。”

她转身就走,毫无半分犹疑。

她只有放弃他的时候,从不犹豫。

沈清宵脸上血色尽褪,面如死灰。

*

一剑划破幻境之时,姬容的思绪还停留在那时沈清宵难堪的神色上。

一时间天地动荡,一道深深的裂痕就那样悬挂半空,裂痕之上的法术残痕依稀可见。

而这道裂痕不偏不倚,正好劈在了他们在无方城投宿的客栈上方。

后知后觉,姬容明白过来,为什么幻境中的客栈内外是两个时间。

原来是四日后的她,用划破虚空之法,强行将幻境劈开一道口子。

而空间被撕裂的同时,时间也随之扭曲。

所以导致四日前他们一出客栈,客栈之外便是四日之后了。

原来这些,都是因她而起。

只不过这一切,相隔四日。

冥冥之中,一切好像有一种天道轮回而不可逆转的宿命之感。

只是姬容刚想到这个苗头,便不愿深思。

沈清宵追上来的时候,姬容手中的剑又化作树枝被丢在一边。

命中无剑。

为何到现在,他才看明白她的命格?

夜山雪站在裂缝边缘,被姬容推回幻境中。

在她不解的目光中,姬容道:“外面是活人待的地方。夜山雪,灵傀最好还是待在幻境中比较安全。”

夜山雪没来由的恐慌涌上心头,她抓住姬容的手,极力抑制声音的颤抖:“你……你在说什么?”

“真是抱歉啊,就连你死了都还要利用你。”

姬容嘴上这样说,面上却无半分歉意,一贯的浅笑的目光下是幽暗的凉薄的底色。

“我那时也想过,若你就这样活在幻境中,什么都不知道,或许也会很开心。我相信这也是把你炼化成灵傀放在幻境中的人的本意。”姬容说。

她神色漠然,不带一丝温度。

“可惜,只有你,才能引出那个人。所以,你必须知道一切。”

姬容身侧的沈清宵垂眸不语。

他一直都知道,夜山雪对姬容而言,算不得什么知己好友。

否则为何她早已身死道消,姬容却一点都不难过。

沈清宵虚虚扫了夜山雪一眼。

姬容的心,确实狠。

这一点,他早就领教过了。

如今来看,她对谁都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