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她可真难啊。
既担心哪句话没说对,让自己重生的的事败露,又要担心惹恼了高高在上,喜怒不定的帝王。
真是过的比寒窗苦读的学子都不如。
如今风水轮流转,她竟然也能故意想方设法去,‘考校’皇帝陛下。
不过,她体验似乎更好些。
毕竟,他回答的让她好满意啊。
姜翎月心中欢喜,面上却不显,想了想,又问道:“那以你的看法,若赵四姑娘没有跳楼,马平真的会……那样对她吗?”
“月月,”祁君逸无奈,“你总关注他们的事做什么。”
“好奇嘛,”姜翎月理直气壮:“我头一回撞见这样的事,同为姑娘家,难免好奇啊。”
祁君逸:“……”
他根本不愿为了这样的闲事去费心,但一垂眸,看见小姑娘瞪着那双漂亮的杏眼望着自己,便下意识思索起来。
“以此人心性,大概是做得出来的。”
若不想,就不会出言羞辱,逼得人心如死灰,从窗口跃下。
不过除了马平自己外,谁也不能确定他当时想的是什么。
就连久居庙堂之上,深谙观人之术的皇帝陛下,也只能用‘大概’一词。
所以……
姜翎月眉头蹙起,“那个赵四姑娘有些可怜了。”
跳楼要是死了,也就一了百了。
但偏偏遇上她将人救活了。
可救活了,却又马上要被斩首。
这算怎么个事儿。
“……你说…”姜翎月抿唇,欲言又止。
祁君逸多了解她啊,见她这神情就知道她的想法,面色发黑,道:“月月,行刺皇妃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上位者过于心慈手软,换来的可不一定是底下人的感激。
无规矩不成方圆,何况是律法。
对赵家,他已经足够宽宥。
是他们几次三番,自寻死路。
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姜翎月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有些感叹,“我还敬佩这姑娘的气性。”
蝼蚁尚且偷生,教坊司里的官妓,每一个都是从云端跌落,但真正敢去死的姑娘可没几个。
“早知道就不救了,”她重重叹气,满脸懊恼:“救了人却害得她连个全尸都没有。”
祁君逸:“……”
他沉默几息,突然改了主意,“真想救她一命?”
姜翎月颔首,“当然。”
“行,”祁君逸掐了把她的脸蛋,拍板道:“那赵氏全族就留她一个活口。”
姜翎月眼神一亮,旋即蹙眉,“还在教坊司?”
“不了,”祁君逸轻轻摇头:“既然要饶她一命,那就将仁善之名做到底,她如何安置,由你全权做主,前提是,她不能对你心存恨意,你得让她明白赵氏一族犯了多大的罪,要她记住你的恩情。”
“这是自然,”姜翎月就是再心慈手软,也做不到留下一个对自己心怀恨意的人。
她颔首应下,又奇怪道:“你怎么改主意了?”
皇帝陛下行事果决,朝令夕改这样的事鲜少发生,既然动了杀心,怎么如此轻易就将人放过……
而这厢,祁君逸闻言笑了笑,“当然有我的考量。”
吃够了不善表露心意的苦,这次的他丝毫没打算隐瞒,直接道:“此事若运作得当,于你声望大有益处。”
以德报怨,自古以来都是极为贵重的品德。
罪臣赵氏一族的姑娘,不愿受屈辱毅然寻死,贵妃娘娘恰巧撞见,感叹其清白节烈,没有因为赵氏女的公然行刺而牵连她,开口赦免其罪,甚至…加以重用。
那就是实打实的以德报怨。
他的月月不日就会是皇后,而皇后都有自己的个人传记,流传后世。
这件事足以在她的个人传记中写上一笔。
若这位赵家姑娘有几分才干,她还能得一个慧眼识珠的美名。
对于姜翎月的名声,祁君逸看的比她本人都重。
贤德、仁善、宽厚、聪慧、机敏、总之,他的月月注定要成为名垂青史的皇后。
不能有一丝污垢。
享万世盛名。
两人地位不一样,如今的姜翎月才刚刚往他的所在的高度走去,根本想不到这人都开始为她的身后名考虑了,闻言,以为他只是在为接下来的立后造势。
即便如此,她还是有些感动,“祁恒之,你怎么这么好啊。”
“傻气,不对你好对谁好,”祁君逸伸臂将人拥入怀中,笑着哄她,“只是月月,你也要对我好些。”
“……好。”姜翎月眨眨眼,应下了。
她开始琢磨要把那位赵四姑娘安排进何处了。
两人又抱着温存了会儿,皇帝陛下开始批折子。
姜翎月则是回了宁安宫。
她昨儿个是直接被抱来广安殿的,身边的几位女官都没有跟随。
一进宁安宫大门,锦玉锦书便迎了上来,两人皆神色憔悴,看着就没休息好。
她们从小跟在姜翎月身边伺候,主仆情深的很,昨日姜翎月出事,两人都没在,等皇帝陛下抱着人回宫,便直接进了寝殿,后来更是直接去了广安殿,她们完全没有靠近的机会。
虽然知道主子没有受伤,但还是不免忧虑了一夜。
这会儿见到全须全尾,气色红润的主子,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