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集会散去,沈啸林、沈砚父子被当家主事人沈啸龙留下,带到偏厅训话。
前往偏厅的路上,沈啸龙走在最前面,没有理会沈啸林父子。
沈啸林趁着沈啸龙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时候,低声冲着沈砚问道:“小六,那日在埋骨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马上告诉为父。”
此时的沈砚是不知道韩烬无意间替他背了黑锅的。
在沈砚看来,那日在埋骨涧,无非是周彻看上了青冥剑诀,准备拦路抢劫,然后韩烬莫名其妙出手,带着韩家人杀了周彻。
这事说起来其实不难理解,就是一个君子无罪、怀璧其罪的故事。
在武界,类似事件常有发生。
也不知道为什么,沈家居然为了此事上纲上线?
是沈家惧怕九流武宗吗?
怕因此受到牵连?
就因为自己被抢了,反把抢劫的人杀了,还要被家族训斥甚至惩罚一番?
若真是如此,这沈家也没救了。
异样的情绪在脑海中涌过,沈砚言语表述简洁道:“回父亲,那日是周彻看到了我和沈跃交手,觊觎我的青冥剑诀,带人拦住我的去路,试图夺取剑诀。韩家的韩烬率队偶遇,帮了我一把,仅此而已。”
沈砚没有说细节,是不想让沈啸林怀疑他身上另有秘密,但也没撒谎。
不过沈啸林要是细问,他也有办法应付,全推给‘青冥剑祖’留给自己的印记就可以了。
然而沈砚万万没想到,沈啸林听完露出疑惑的表情:“那外面怎么在传,说是韩烬和周彻为了争夺十目蛛才大打出手,救你仅仅是顺手的事?”
嗯?外面是这么传的吗?
沈砚微微一怔,心说这是哪个神仙大老爷如此照顾自己,把锅扣给韩烬了?
争夺十目蛛?
这不是扯淡吗?
自己和韩烬力战周彻的时候,十目蛛都不知道在哪呢?
聪明如沈砚,此刻也懵了。
沈啸林见儿子一头雾水,倒也没有细问,低声叮嘱道:“咱们沈家跟韩家结怨多年,起因就是大房大伯沈啸龙和韩家的一位主事人,如今你被韩烬所救,虽非本意,但却被有心人恶意扭曲,一会儿到了偏厅,族长定会训斥一番,你不要乱说话,也不要狡辩,听着就是,该认错的时候就认错。”
沈砚听完,心里有谱了。
只是他心里非常不舒服。
就这么一个屁大个事,还值得族长亲自训话。
况且自己又没错,当时要不还手,现在坟头草都三米高了。
沈砚心里膈应的不行,但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点头道:“是,儿子记下了。”
沈啸林倒没有训斥沈砚,这让后者略微诧异,因为此事牵连到了便宜老爹,而便宜老爹这辈子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面子。
让他跟自己一起吃瓜落,换成以前,不把自己揍一顿都算轻的,今天怎么这么温和?
父子二人交头接耳一番,对好了暗号,而这时,二人在沈啸林的陪同下也来到了偏厅。
进入厅内,沈砚就看见堂首位置沈天河已经坐好了,身边还跟着两名与其同辈的族老,以及一个年纪不太大的青年。
除此,就只有沈啸龙、沈啸林以及沈砚,加起来七人而已。
父子二人刚刚抵达偏厅,沈砚就看见族长沈天河一脸阴沉的望了过来,神色相当不好看。
还没等沈砚弄清楚发生什么的时候,青年却首当其冲呵斥道:“大胆沈砚,你可知罪!”
一声厉喝振聋发聩,沈砚更懵了。
尤其是,他觉得青年十分面生。
沈砚错愕了一下,看了看便宜老爹。
沈啸林立马脸色尴尬上前一步,冲着族长沈天河道:“啸林见过族长。”
沈天河哼了一声,没作声,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老头正生气呢。
年纪不大的青年主动把话接了过来道:“堂叔莫要多言,侄儿正代族长爷爷问话,沈砚,你可知罪?”
沈砚狐疑地看了看偏厅众人。
沈啸林红着脸低声道:“说话的这位是你族长大爷爷的爱孙,沈奕,他年长你两岁,是你的兄长,你快回话。”
沈奕?
沈砚终于有点印象了。
目前沈家掌事的是大房,也就是沈天河的后代。
而这个沈奕就是大房三代弟子当中的佼佼者,一个近些年崛起的天才武者。
不过沈砚之所以不认得沈奕,也怪不得沈砚。
因为这个沈奕从小就在沈天河身边长大,沈天河对其极是溺爱,沈奕修炼的时候是不会跟其他同宗弟子在一起的,反而由沈天河亲自指点。
所以沈砚从小到大,就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不过你就算是兄长,也不能一上来就呼呼喝喝吧,我怎么你了呢?
思忖间,沈砚没搭理沈奕,只冲着沈天河和两位族老拱了拱手道:“敢问族长,不知弟子何罪之有?”
“还不承认?”
依旧是沈奕斥问道:“月余前,你与韩家人暗中往来,联手杀死了九流武宗周彻,可有此事?”
沈砚回:“杀周彻的时候,弟子确实在场,但与韩家人暗中往来一说,弟子毫不知情。”
“放屁,你没跟韩家人暗中往来,韩烬为什么要救你?”
沈砚听明白了,大房跟韩家有旧怨,自己被韩烬救了,就被认为有通敌嫌疑了,才被带来盘问。
搞清楚了事情的始末,沈砚心里来气了。
我在外面被人追杀,差点死了,你们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还怀疑我通敌。
我真就服了。
沈砚神情一板,只冲着沈天河回道:“回族长,那日在埋骨涧,周彻确实伏击过弟子,韩烬也的确出手相救,但具体为什么援手,弟子确实不知。不过以弟子之见,当时韩家人和九流武宗都在寻找十目蛛,那韩烬多半是想找个借口,与周彻争夺兽晶而已。”
沈砚思路清晰的回复着,却没有说出事件的真相。
这也是托了沈啸林的福,要不是便宜老爹告诉他外界的传闻,他还真无法解释韩烬为什么要救他。
尤其是,他确实不知道韩烬救人的原因啊。
听到沈砚的说辞,族长沈天河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那么一点,但仍旧一脸严肃,恼火。
这次不用沈奕了,沈天河主动问道:“你当真没有与韩家往来?”
沈砚答:“回族长,弟子月余之前只有气境一层,尚未开窍,根本没有机会结识韩烬,我和他仅仅有过一面之缘。而且事后,我问其原因,他也未曾有过答复,搞的还挺神秘,弟子至今……也摸不着头脑呢!”
沈砚对答如流,心里却是有点愧对韩烬。
这货救了自己,还要替自己背锅,也挺倒霉的。
沈天河沉默了片刻,才沉声道:“罢了,既然没有与韩家人暗中往来,那便饶你一次,不过你们给我听清楚了,我沈家与韩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倘若让老夫知道你们哪一个与韩家人私相授受、图谋不轨,别怪我这个当长辈的不客气。”
话音落,沈天河指着沈砚说道:“你既无大过,家法就免了吧,从今日起,你不得再去后山修炼,就算小惩大诫了,滚吧。”
此言一出,沈啸林、沈砚父子同时皱了皱眉头。
沈天河嘴上说是小惩大诫,却禁止自己前往后山修行,对一个沈家弟子来说,这基本上就是严惩了。
沈砚还没说话,沈啸林急了:“族长,砚儿虽有罪过,但却罪不至死啊,他三年未曾开窍,一朝开窍仅月余便至气境七层,这分明是天赋崛起之兆,族长现在禁止他出入后山,还不如赐他一顿家法,还请族长开恩,降免责罚?”
沈啸林是真急了。
那恳求的语气卑微到了极点,就差没给沈天河跪下了。
这一幕,倒是把沈砚看得目瞪口呆。
他万万没想到沈啸林这么一个要面子的人,能用这种语气替自己求情。
“啸林,你是在跟族长讨价还价吗?”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沈啸龙瓮声瓮气的问道。
沈啸林脸色铁青,不敢抬头道:“兄长说的哪里话,啸林怎敢不知轻重,但是……”
“没什么但是,此事就这么定了,散了吧。”
沈天河不等沈啸林把话说完,抬起屁股就走了,连继续恳求的机会都不给沈啸林留。
而沈啸龙则是强迫沈砚交出了进入后山的木牌凭证,离开了偏厅。
片刻的功夫,偏厅人去楼空,最后只剩下一位矮胖的族老上前找到沈啸林和沈砚二人。
这位族老叫沈天阕,是四房长辈,平时沈砚都管他叫四爷爷。
“知道为什么严惩你吗?”沈天阕直截了当的发问。
沈砚神色未动,但他确实不知道族长为什么小题大做。
沈啸林也有点懵,求情道:“四叔,砚儿这孩子不容易,三年寸功未建,好不容易开了窍,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修行,可现在族长禁止他出入后山,这叫砚儿还怎么修行?”
沈天阕睨了一眼沈啸林,道:“既然犯了错,就该接受惩罚,想修行,不一定就要去后山。送你父子一句话吧,杀鸡儆猴,好自为之吧。”
说完,沈天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