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市某后巷里,躲过邋遢老者跟踪的沈砚藏在墙角下摘下了身上的隐身符。
刚才被邋遢老者神识锁定之后,沈砚在玲珑婠的提点之下,运用方寸神机诀的法门改变了神识的灵力波动,暂时摆脱了邋遢老者的追踪。
但是以他的身手,方寸神机诀是不可能长时间维持这种状态的。
就是能,他也不敢。
因为那样一来,自身的神识随着时间的推移也会受到根本性的伤害。
为了彻底摆脱邋遢老者,沈砚只能趁机钻进了一个无人的小巷子里,然后取出一张隐身符贴在了身上。
用了隐身符之后,他就一动没动了。
毕竟这道符箓有明显的缺陷,那就是使用之后,必须马上原地不要动、不能说话、只能轻微的呼吸,否则隐身符会马上失效。
沈砚很有耐心,直到隐身符的时效快到了,才揭了符箓出来。
就算这样,沈砚也没放松警惕,见隔壁有间院子里晾晒着平民的衣物,他扔了一两碎银取了两件套在身上,并以方寸神机诀屏蔽了自身气机,把自己装扮上普通平民,这才从巷子里走了出来,在熙熙攘攘的人流的保护之下离开了苍州城。
一路上,沈砚很谨慎的观察身后有没有尾巴,还绕了一段路。
直到回到家族,才彻底放心。
回到自家住的小院,沈砚告诉柳红说沈啸林的安排,可把柳红高兴坏了。
在沈家,能去后山修行代表地位的转变。
柳红在沈家十几年,自然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打心眼里替沈砚高兴。
交待完了柳红,沈砚带着大堆的材料来到了沈家后山。
罡风殿。
沈砚递交了木牌凭证走进山体内部,刚一入门,一股猛烈的狂风迎面扑来,声势之恐怖,超出了沈砚的想象,而就在罡风扑面而来的同时,其体内的灵力竟不受控制地自然运转了起来。
“我的灵力竟自行运转了?”
沈砚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这罡风也太过猛烈些了起来。
刚吹到身上,就感觉到了撕肌裂肤之痛,竟连灵力都不受控制的自行运转。
沈砚内心惊讶。
玲珑婠坐在诡谷中,小口吃了一口糖糕道:“这罡风的威力确实不小,就是不知道,你所在的位置离灵砂有多远,否则,我倒是可以判断出灵砂的品级。”
话音刚落,狭长的甬道一端传来一道不满的声音:“要进来就快进来,实在受不住罡风的侵袭,就马上出去。”
那声音明显是冲着沈砚说话的,说完还喃喃自语道:“大伯现在也是老糊涂了,为了区区玄青宗的弟子身份,竟把七层的家族弟子送到罡风殿修炼,他也不怕搞死这些小崽子。”
甬道中罡风呼啸、如雷鸣大作,可那声音却洪亮如钟,说明说话之人不仅中气十足,修为还十分高深的样子。
只是这话多少有些看不起沈砚。
巨灵甲!
沈砚心中低喝一声,一层看不见的无形透明甲胄,在灵力的凝集之下贴紧皮肤浮现了出来。
有了巨灵甲护体,沈砚顿觉好受了许多。
风吹在脸上也不疼了,身上的痛楚也消失不少。
随后他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这条甬道能供四、五人并肩通过,特别宽敞。
两侧人工开凿了一些石室,每隔四、五米远就有一间,左右相对而建,十分规整,但却没有门。
沈砚从通道中穿过时看了一下两侧的石室,里面布置着一些他还看不懂的东西。
有圆形的类似磨盘的石盘、有用灵石搭建起来的石堆、有的石室排列整齐的插着一些小旗、也有的是布满了雕花的石柱……总之种类不少。
沈砚好奇:“这都是什么?为何看着乱糟糟的。”
玲珑婠适时解惑道:“其实并不乱,这两侧石室布置的都是一些阵法用的器具和灵材,就是太过粗糙罢了。”
“布阵?”沈砚疑惑。
玲珑婠点头:“沈家的灵砂是一种灵源,灵源是没有神智的,灵源的源力有多强,就会发挥出多大的威力出来,如果不加以控制,就会波及到很广的区域,如此看来,沈家的灵砂并非低阶灵源,很可能是一种中阶,甚至是高阶灵源。”
“高阶的灵源威力很大吗?”沈砚问。
玲珑婠:“我说了,灵源的威力可以波及很广的范围,这要取决于灵源的源力,不过沈家布置的阵法太粗糙了,而且你有一点说对了,就是布置的太繁琐,很多器物都是没有必要的。要是让我来布阵,完全不需要这么麻烦。”
沈砚听完苦笑:“沈家的底蕴怎么跟你比啊,玲珑。”
说话的功夫,沈砚就看见前方出现了一个‘丁’字形的岔路口,视线越过岔路口,里面的空间变得更大起来。
而在岔路口前,本来相对的两间石室格局,变成了左侧只有一间大的石室。
石室没有门,之前的声音就是从门内传出来的。
沈砚迈步走了过去,转身一看,里面摆了一张冰床,冰床上正坐着一位体态俊伟的中年。
这恐怕就是四房堂叔沈啸天了。
沈砚在沈家经常足不出户,所以他对这位四房的堂叔沈啸天多少有些陌生,只在每年家族中举行的庆典活动中见到过。而且每一次,沈啸天都是站在族长沈天河以及几位上了年纪的族老的下首位置。
那样的位置,远比他的父亲沈啸林更要靠近代表沈家权力核心的族长、族老们。
从以往道听途说得来的消息分析,四房的沈啸天堂叔,是一个天赋异禀的武者。
有人传,他目前的修为还要在某些族老之上。
也有人说,他可能是沈家最接近灵境圆满的人。
还有人说,沈啸天练得功法太过特殊,虽然他天赋奇高,但实力进境缓慢,所以一直待在后山不出来,目的就是为了练功。
不管怎么样,关于沈啸天的传说五花八门,且让沈砚打心眼里羡慕,也很敬佩沈啸天。
尽管见面的机会不多,但他知道,这位堂叔在修炼方面是相当的努力。
据说他只要不饿,就不会停止修炼,因此也是族中三代弟子的楷模。
今天,沈砚算是有机会近距离跟沈啸天见面了。
仔细打量,沈啸天是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男子,他的模样看起来还很年轻,未留胡须也不见皱纹,拥有一张阳刚俊伟的面庞,鹰眉虎目、严肃冷竣,说的就是沈啸天这种人。
此时的沈啸天正盘坐在一张巨大的冰床上,身体受寒气袭扰丝毫不见冷意,反而身上蒸腾着一缕缕白雾,仿佛是某种火属性的功法蒸烤冰床形成的蒸气,整个人往那一坐,云里雾里,得道高人一般。
“进来了为何不说话,你是哪一房弟子?可有凭证?报上名来?”
沈啸天显然不认得沈砚,语气清冷且严肃的盘问。
沈砚毕恭毕敬将木牌双手逞上,自报家门道:“三房弟子沈砚,见过啸天堂叔。”
沈啸天接过木牌,仔仔细细查看了数秒,问道:“三房的?你父亲何人?”
“家父沈啸林。”
“是啸林兄长的儿子?”
沈啸天眉眼不搭的瞥了一眼沈砚道:“气境七层,只有十五岁,还不错,能在这样的年纪达到气境七层,为何我没听说过你?”
这是查家底吗?
沈砚心中苦笑,对沈啸天的态度大为感慨。
但他依旧如实道:“启禀堂叔,小侄被发现有修炼天赋后,已有三年未进一步,最近方才开窍。”
武道有开窍一说,指的是有修炼天赋的武者开始修炼以后迟迟没有进步,但突然有一天,对所学所悟领会精神,一日千里,这便是开窍。
沈砚总不能说自己为了‘喂饱’一只铃铛徒劳三载。
这话说出去,多数人不会相信。
但要信了,那就意味着自己麻烦大了。
所以只能用其它借口搪塞,好在开窍一说古来有之,也算合理。
沈啸天听完,果然没有意外之色,但他却训斥了沈砚几句:“三年未进,却一朝开窍,那你不该来此!”
沈砚愣住了,问:“请堂叔指点迷津。”
“你三年未曾进步,一朝开窍,换来突飞猛进确是好事。但你根基不稳、灵力虚浮、未经锤炼,实与真正的气境七层相去甚远。我要是你就先放缓速度,先行打牢根基,徐徐图之,否则难以承受灵砂罡风,我劝你还是回去吧。”
这是要赶我走?
沈砚心说我好不容易能来修炼宝地修炼,你赶我走?那可不行。
想罢,沈砚道:“堂叔,小侄想试试。”
沈啸天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之色,但也没继续阻拦道:“我只是劝你选一条正确的路,你不听就随你吧,反正进去之后,你就知道要吃怎样的苦头,我看你最多只能在罡风殿待上半日。行了,懒得说了,愿意去就去吧。”
说完,沈啸天将木牌凭证还给沈砚。
半日?
看不起谁呢?
沈砚无语了,心中发了句牢骚。
去接木牌的时候,沈啸天二指合力扣住没有轻易让沈砚将木牌抽回去,以沈砚说道:“沈砚,你就在罡风殿的上层外围选一间石室吧,不要走太深,否则死了可没有后悔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