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骇之下,几乎颤栗。
仓促中口中念念有词,只见那紫芒魔爪之上,飞魂锁从四面八方袭来。
它们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宁修肃见状,周身萦绕着粼粼幽火,恰似莲花绽放,青蓝色泽瞬间化身恐怖的煞星。
青链在幽火灼烧下逐渐断裂,天边飒沓雨丝飘摇而动,血光如狂风卷起万千刮骨细刃,瞬间俯冲而下,几乎欺近了身前。
白罗浮铸就的偃人易碎,挨着半点便化烟朽。
那叫做风恒的偃人,哪敢硬碰硬,既然守不住幡旗之处,蓦地朝后一个疾步后撤。
岂料血影之术已然充斥四处,一旦发现目标,便紧紧相随。
他很快被包裹成茧,眼见必然要碎裂成渣,不料一道潋滟霞光乍现,轰然一下将无数血影击散。
在光芒之中恰逢几道彩练绚烂飞舞,他几乎被扇了一巴掌,碎了面具。
“笨死了,笨死了。”
直到一声稚气未脱的声音又传来,只见在紫雾和黄光交映处,隐现一抹枣红色。
琉琉长发垂在脚踝,罗裙上的细碎光泽更加艳丽,一张雪白的小脸上,纯真无暇地眨了眨异瞳。
风恒捂着晶石脑袋,指着她怒道:
“死丫头!你……”
她头也不回地“哼”了一声:
“破石头,别不知好歹,柳姨只会用玉壶威胁我,不然才不救你呢!!!”
这人果然没死……
宁修肃并未多少意外。
紧接着,她化作一道霞色将风恒抓起,如同大摆锤似的朝反方向摔了去,刚好飞出了这一片暗黄色法阵之中。
与此同时,有滚滚乌云而起,无数道耀眼的金色惊雷如龙出海般破开云层。
只听得“叮铃铃”一声响动,宁修肃抬眸看去,一串骨铃蓦地出现在法阵之上,在雾霭昏沉的紫气之中,化作一道幽暗的黄色辉光。
幽黄闪烁,无数碎裂成渣粉的偃人,竟然又逐渐聚拢成了人形,守住了幡旗位置。
一群偃人大喝一声,云炔又出现,他黑衣透着降红随风,陡然和无数偃人身形疾风而动,几处黑色幡旗也随之变换方位,化作无数巨大魔爪。
宁修肃眉心不自觉地轻敛,看来这些偃人,并非真实,除了适才那人,其余都是法阵缘故弄出的乱象。
似乎这些幡旗只要存在,便除之不尽。
他手中捏诀,身形速度快逾闪电,瞬间便欺近一群偃人身前。
那血雨仿佛化作刮骨细刃,随之身形席卷而起,所到之处,犹如万道利刃刀锋,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尖锐呼啸。
那群偃人双手相叠,仿似脚踏七星,法阵之中雾气腾腾,变幻诡谲,幡旗猎猎而动,其中迸发出紫光凝聚而成魔爪之形,一次次挡开了惊险杀招。
其中夹杂了无数幽叶飞针,迎面当头。
飞针的玄铁边缘闪烁着幽绿的光芒,卷起了似刃般擦着他的耳际飞过。
宁修肃头猛地一偏,飞针的气浪擦着他的脸颊而过,在脸上划出一道浅淡血痕。
当即双手迅速结印,在眨眼间青冥焰火升腾而起,身前瞬间出现一道巨大清晖符箓,在青蓝色之中透出如月华般的明净。
狂风裹挟着血腥气息四处肆虐,飞沙走石与血色光影相互交织,无数血影铺天盖地,如同跗骨之蛆,将一群偃人裹成无数红茧皆是爆裂开来。
依照心诸所见,剩余寥寥几人在雾气之中,这法阵猝然光芒大盛,八面幡旗无风而动。
突然,一道劲气如恶煞扑至,搅得空气也支离破碎。
虚空之中竟轰然变出巨大的滚刀,这些滚刀由金铁而成,飞速旋转着,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宁修肃目光一凝,衣袂在狂风中猎猎作响,瞬间腾挪闪避。
滚刀如影随形,速度快到极致,四周的松树皆碎裂,他整个人借力腾空而起,硬是在这险象环生的法阵攻击下,被逼回到了适才的位置。
他刚刚落地,发现黄光浑浊沉沉之中,滚刀消散,而琉琉与那叫做风恒的偃人已经在法阵之外。
眼见现在情况愈是焦灼,一昧强攻,仿似无法靠近破绽处。
这时,琉琉作了个鬼脸,朝向阵中方向,看着那不远处的鸦青色身影。
“嘻嘻,又看见你了,还没听鲛人吟呢,你可不要死了……”
宁修肃身形未动,风将他的衣袂与发丝纠缠,难掩疲惫与倦怠。
“这灵修在裂缝里应当五感迷失,古德海一路向东,还是被你杀了,所以什么薄山出口,是串通好了的请君入瓮么?”
她一脸天真无邪,冲他轻轻眨了眨眼睫笑嘻嘻。
“唔……听不懂,反正那个骗子把你们引过来,是给我唱鲛人吟赔罪的。它不听话,我只好把他切成碎片咯。”
他神色凛冽如寒霜,抿直了唇,
“这陷阱,是你的主意?”
“是柳姨啊……嘻嘻。”
琉琉说着,抬起了挂满山鬼花钱的手腕,指了指旁边,可法阵之中浓浓雾气遮蔽了所有。
只听得“叮铃铃”几声脆响,唯有一串骨铃空悬在玄阴九华阵外。
灵蝶浮动身侧,他原本依照心诸视物,此刻好似被铃铛上的符文干扰,竟然看不太清眼前。
只知晓法器在半空摇晃,闪烁着诡异的光泽,一波一波地符文向外荡漾,却如同扰人心绪般聒噪。
宁修肃什么人也没看见,只是察觉了一股古怪之力返上身。
这铃铛是什么法器?竟然能催动法阵……
此地绝不可久待,他当即身形乍动,岂料刚刚一挪动步伐,这一股强大的压迫之力迎面袭来,仿佛要将灵魂都碾碎。
紧接着,脚下微微一窒,只觉好似陷入了黏稠的泥沼,莫大的阻力如同无形手爪,死死摁住了他的肩头。
在一声声铃响催动下,五脏六腑好似都被挤压。
宁修肃微微一惊,试图抬手聚起太玄劲抵挡,那修长手指刚一扬起,铃铛光芒万丈,那股阻力铺天盖地犹如巨山压下,如同铜墙铁壁般不可撼动。
他忍不住一个趔趄,膝盖猛地磕在雪泥中,是下意识撑住了身子,可竭尽全力也无法起身。
“哎呀,柳姨,你下手太重了……”
琉琉兀自在法阵外说笑。
“哼,天祈女,你若不想去玉壶里,就别聒噪。”
一声女子音色鬼气十足,被铃铛响动盖了干净。
那光芒照耀之处,空间都被挤压得发出 “嘎吱嘎吱” 的哀鸣,其中古怪符文相互交织、缠绕,一圈一圈地向外延展。
宁修肃逐渐脱力,额前渗出细密汗珠,心口极速收缩,喉咙也一阵发紧。
耳畔轰隆隆发出沉闷声响,雪地已然融化,也好似寸寸龟裂。
他浑身紧绷,手掌骨节泛白,脖颈青筋如古老藤蔓般蜿蜒凸起,嘴里腥淡一片,唇上染了血色,便更是苍白。
与此同时,脚下暗黄色的法阵转动,八面幡旗猎猎,幽光化作无数飞轮般的滚刀,金铁之壁在法阵中急速飞旋压来。
空气也化作刀锋,闪耀着森冷的寒芒。
他心上一紧,倘若不避,这俨然是要将人碾成齑粉!
生死,悬于一线之间。
倏尔一声龙吟如惊雷炸响,苍苍蛟龙从山涧之中跃起,发狂似的俯冲而下,朝柳上月咬来。
柳上月抬手一挥,铃铛光芒大盛,挡住了这蛟龙的疯狂动静。
它那一双犹如澄澈的雪玉的龙目,愤怒无比地泛起层层神秘的光晕,猛然间加速,向着法阵处疯狂撞去。
花见败剔透似玉的龙角,猛地撞在了法阵之外,那铃铛所聚的幽黄光圈上。
“咣”地一声,地动山摇。
周围的空间仿佛都被这股力量震得微微颤抖,耀目的黄光好似一窒,那骨铃微微闪了闪,古怪的符文竟然被气浪冲击。
柳上月黑纱下死气沉沉的目光添了狠辣,结出玄奥复杂的印法,仿似不依不饶对法阵进行加固。
花见败张口咆哮,锋利的獠牙如同一排排森寒的利剑,龙尾猛地一甩,朝其抽打。
柳上月手中昏黄光芒粘稠可怖,轰然朝蛟龙一击,二者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鸣声。
又是“咣当”巨响,仿若天怒。
法阵中的幡旗不稳,桎梏之力瞬间松动了片刻,令其滚刀也偏离了半寸。
花见败适才摔得不轻,是拼着一股不要命的劲,替他博得了片刻转机。
宁修肃趁此转瞬之息,身形一闪,犹如孤鹤,蓦地脱离了古怪的阻力桎梏,冲向法阵破绽处。
这时,一群偃人在半空出现,双手舞动,手中铺天盖地的魔爪凝成朝其一击,紫光耀目间,四周的空气都被其凌厉的气息撕裂。
花见败一个摆尾避开时,庞大身躯带动狂风呼啸,将那些偃人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