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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裹挟着寒意,呼啸着掠过燕王府雕梁画栋。

今日是燕王小公子洗三的吉日。

前殿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朱门大开,宾客盈门,衣香鬓影,谈笑晏晏。

诸多夫人命妇凑作一团,交头接耳,眸光不时飘向四下,暗自揣测嘀咕,“怪哉,这都吉时将至,王妃怎的迟迟不见身影?”

毕竟宋侧妃尚在月子里,这主持洗三的重任,自然该落在王妃身上。

然而,左等右等,都不见王妃的身影,着实蹊跷。

正当众人疑惑之际,却见燕王,正龙行虎步地而来。

尤为惹眼的,是他怀中稳稳抱着一襁褓,襁褓一角微微掀开,露出里头婴儿粉嫩的小脸,睡得正香。

众人见状,皆是一惊。

燕王殿下竟亲自抱着小公子来主持洗三礼?

“王爷万福金安。”刹那间,众人如梦初醒,纷纷行礼。

裴明绪今日穿着一身玄色蟒袍,更衬得他丰神俊朗,气宇轩昂。

他径直行至主位,安然落座,目光扫过众人,不怒自威。

“今日是小儿洗三,诸位不必拘礼。”

众人忙不迭起身,脸上堆满笑意,口中说着吉祥话。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小公子真是玉雪可爱,将来定是人中龙凤!”

“恭喜殿下,小公子一看就聪慧过人,将来必能卓尔不凡!”

听着这些恭维之词,裴明绪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他将怀中的珩儿递与一旁早已候着的林嬷嬷,沉声道:“开始吧。”

洗三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宾客们面上带着笑意,心中却波涛汹涌。

小公子可是殿下长子,今日洗三,燕王妃竟然缺席如此重要场合

此前传得沸沸扬扬,说燕王妃害了黄侧妃一事,如今看来,怕不是空穴来风。

瞧这架势,燕王至今都未原谅燕王妃,以至于这般大日子,都不许王妃露面。

看来,这燕王妃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了,眼下燕王府后院宋侧妃一家独大。

元朗今日也来了,一袭藏青色锦袍,更衬得他风度翩翩,温润如玉。

他带来的贺礼,乃是一尊羊脂玉雕麒麟,质地温润细腻,寓意祥瑞,价值不菲。

洗三礼进行到“三洗”时,珩儿许是受了惊吓,粉嫩小脸瞬间皱作一团,小嘴一张,骤然爆发出一阵洪亮哭声。

那哭声洪亮,刹那间响彻整个前殿。

裴明绪顿时脸色便冷了下来,眼中满是心疼。

待仪式一毕,他便心急火燎,连声催促着乳母将襁褓仔细重新裹好,而后从林氏手中接过孩子,一双大手轻轻拍珩儿后背,温柔安抚着。

元朗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暗忖:燕王如此疼爱这个长子,日后说不准可以利用一番。

洗三礼成,诸事落定,裴明绪将孩子送回望舒舍。

宋昭月正斜倚在榻,身着月白绫罗软裳,墨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颈边,添了几分慵懒风姿。

见裴明绪抱着孩子进来,她眼眸骤亮,恰似星子璀璨,笑意瞬间在唇边绽出,仿若春花烂漫。

“珩儿今日可乖?”

裴明绪嘴角上扬,勾勒出一抹得意,俯身将孩子轻轻置于宋昭月身旁,笑道,“乖得很,洗三的时候哭得那叫一个中气十足。”

宋昭月素手轻抬,温柔地碰了碰儿子那肉嘟嘟、仿若莲藕节般的小手,脸上满是慈爱。

“哭得响亮才好,这般才显出咱珩儿身子骨健壮。”

裴明绪立于榻前,看着母子相依的温馨画面,心中一片柔软。

正当裴明绪同宋昭月说着洗三时得情形时,福顺轻步走进来,躬身道:“殿下,元朗求见。”

裴明绪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眉头微蹙,似有些不愿见他。

宋昭月见状,柔声道:“殿下还是去见见吧,想来是有要事。”

她听裴明绪提及过这元朗,知晓他乃是清河郡王的舅舅,此次不请自来,怕是为了叶氏与那封密信之事,事关重大,可不能轻慢。

毕竟裴明绪还想着用清河郡王去对付太子和秦王。

裴明绪闻言,沉吟片刻,权衡之下,最终还是轻点了点头。

“我去去就来。”

......

裴明绪步入前殿大厅,在主位落座。

元朗早已候在殿下,见燕王现身,忙上前一步,深施一礼,“拜见燕王殿下。”

“免礼。”裴明绪淡淡开口,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元朗谢恩起身,依旧垂首而立,姿态谦卑。

“元先生今日求见,所为何事,不妨直言。”裴明绪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元朗神色恭谨,缓缓道:“殿下,草民此番前来,实是受清河郡王所托,有要事相求。”

他从袖中取出一封信,双手奉上,“此乃郡王亲笔书信,还望殿下过目。”

一旁侍奉的福顺赶忙上前,接过信函,转呈给裴明绪。。

裴明绪展开信笺,细细阅览。

信中字迹铁画银钩,笔锋凌厉间却透着说不出的恳切。

清河郡王仿若泣血而书,提及宸妃蒙冤受屈、含恨而亡之事,笔端凝滞,墨渍晕染,似是落下泪来。

写及自身,如何忍辱负重,只为盼得一日能拨开迷雾,彻查真相,还母妃一世清白之名。

他恳请裴明绪援手,盼其将叶氏与那封关乎当年隐秘的密信交付于他,助他一臂之力,揭开当年真相,还宸妃一个清白。

文末,为表诚意与谢意,许下愿将风氏米行奉上。那风氏米行,在南北诸地皆有铺子和粮仓。

裴明绪阅罢,神色平静如初。他将信笺缓缓放下,指尖轻叩桌面,似在思量。

元朗见裴明绪久久不语,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他拱手求道“殿下,家姐宸妃娘娘含冤多年,草民恳请殿下施以援手,助草民和清河郡王,还家姐宸妃娘娘一个清白!”

“风氏米行,是我元氏世代心血,此番奉上,求殿下出手相助!”言至此处,声音已然带着几分颤抖。

裴明绪的目光落在元朗身上,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沉默良久,殿内静得落针可闻,只有元朗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辨。

殿外,一阵秋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最终飘落在地。

良久,裴明绪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一个字:“好。”

元朗闻言,如蒙大赦,眼中闪过一丝惊喜的光芒。

他激动地行礼谢恩,“谢殿下!殿下大恩大德,我元氏没齿难忘!”

裴明绪神色仍是淡淡,只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弧度。

风氏米行,他倒是有所耳闻,此番不费吹灰之力得此助力,倒是意外之喜。

这元氏不愧是百年世族,底蕴深厚。

他本就想借清河郡王之手,对付太子和秦王,没想到却有此意外收获。

啧,果然好人有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