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绪见她神色这般认真,不由眉头微蹙,“月儿,此话怎讲?”
宋昭月略作思忖,组织好语言,方才缓缓开口道:“殿下,江南素来富庶,虽地处南方,然冬季湿冷难耐。”
“倘若这羊毛线与羊毛衣能销往江南,必定畅销无阻。羊毛线之市场,可谓广阔无垠。”
“殿下,羊毛线之利润惊人,既有广阔市场,又有高额利润,商人向来逐利,这羊毛产业或许能成为燕北支柱产业之一,绝不逊色于江南养蚕缫丝之丝织业。”
“世人皆知江南富庶,除却江南乃鱼米之乡外,江南地区之丝织业亦是功不可没。”
“故而,羊毛产业牵涉甚广,若发展起来,势必触动一些人的利益。”
“妾身愚见,殿下不妨早日将此事密报陛下,也好早作打算。”
宋昭月起初并未细想这羊毛产业能发展至何种地步,然今日瞧见账册上之银两数目,方才猛然警觉。
英国于十五世纪后,羊毛纺织业蓬勃发展,巨大利益驱使地主贵族大肆圈地养羊,托马斯?莫尔在其名着《乌托邦》中以羊吃人来描述此现象。
燕北受制于生产力以及纺织设备与技术,羊毛纺织虽不至于发展至那般地步,但注定不会是小打小闹。
若纺织设备工艺能够升级,再开发出呢绒之纺织工艺,那羊毛产业必将蓬勃发展。
羊毛纺织物亦将成为大晟朝百姓之一种布料选择。
裴明绪闻言,眉头微蹙,陷入沉思。
月儿所言,的确切中要害。
羊毛产业一旦发展起来,势必会成为燕北的一块肥肉,引来各方势力的觊觎。
若无强有力的后盾,只怕难以保全。
“月儿所言极是,此事的确需从长计议。”
“我需尽快上书父皇,将此事禀明,也好早作安排。”
“只是,这密折该如何书写,还需仔细斟酌一番。”
裴明绪轻拍宋昭月的背,陷入沉思。
宋昭月见裴明绪陷入沉思,黛眉轻蹙,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倒不如索性一次性将她所想到的羊毛业之利弊与裴明绪说个清楚明白。
如此一来,也免得日后万一出了岔子,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并未停歇,继而又道:“殿下,还有一事,需得早做打算。”
裴明绪闻声侧首,深邃的眸子望向她,静待下文。
“这羊毛利润如此惊人,若百姓皆弃耕种而逐利,恐燕北之地粮食不足,反受其乱。”
宋昭月一语道破其中利害。
裴明绪闻言,剑眉紧锁,手指轻叩桌面,陷入沉思。
燕北之地本就难比江南之地,每年产粮尚且不足百姓与燕北军嚼用,皆需从南方运粮而来。
“月儿可有良策?”
片刻后,他抬眸看向宋昭月,眼中带着几分鼓励。
“不如将清洗羊毛的法子,牢牢握在手中。”宋昭月微微一笑,道出心中所想。
“殿下,草木灰之所以能清洗羊毛,乃是因其中含有一种名为碱之物。”
“可将此物从草木灰水中直接提取出来,制成粉末。”
“由燕王府将这粉末平价售予燕北百姓,一户凭着户帖一年只许买够清洗十斤羊毛之粉末。”
“百姓家中剩余羊毛便卖给王府后或其他清洗羊毛之大户人家。”
“至于大户人家需要粉末,则需要从燕王府高价购买。”
宋昭月条理清晰地将自己的想法娓娓道来。
裴明绪听着,原本紧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善!”
“握住了清洗羊毛的法子,既可以让燕北百姓从羊毛中获利,但获利不至于弃耕养羊。”
同时还能拿捏不少想分一杯羹之人。控制羊毛业之利润,同样能让拥有大量土地之权贵也不至于弃耕养羊。”
裴明绪越说越兴奋,看向宋昭月的眼神充满了赞赏。
宋昭月见自己的想法得到了裴明绪的认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浅笑。
她知道,裴明绪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他想要的不只是燕北,而是整个大晟,九五之位。
而羊毛业,将会成为他手中的一张王牌,助他成就大业。
“殿下,如此一来,清洗羊毛粉末的方子不外泄便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