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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冬下楼迎接两位公子,进到厢房后,陆随风摘下面纱,露出清秀而又略带疲倦的面容道:“随风见过三殿下,三殿下万福。”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皮肤发黄,脸颊凹陷,身材很瘦。这让秦婳想起自己生病时的样子,那种难受她深有体会。

“陆公子免礼,快请坐。”

秦婳虚扶他坐下,虽然心里有些担忧,但女男有别,故而保持一定的距离。

陆随风刚坐下,李淮安也摘下面纱行礼道:“淮安给三殿下请安,三殿下万安。”

上次秦婳就注意到,他的皮肤较一般人白皙莹润。眉毛细长,鼻梁秀挺,双唇微微上翘,带着与生俱来的端庄秀雅。

秦婳喜欢他的脸,他的眼睛,他的声音,还有身上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茉莉花香。

“三殿下?”

“李公子也请坐。”

秦婳看得入神,听到李淮安的声音才反应过来,脸上不禁泛起一丝红晕。

三人坐下喝茶,秦婳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原本想跟陆随风商量“冲喜”的事情,现在当着李淮安的面什么都说不出口。

好在她反应比较快,从茶聊到天气,再从天气聊到四大苦药黄连、苦参、龙胆草、黄柏哪个更苦?

秦婳吃过苦参、黄连,感觉苦参更苦,苦入心,苦入肺。

因为可以清热,燥湿,还能快速降心火,所以她的药方中时不时就会出现这味药,每次吃完都恨不得晕死过去。

陆随风吃过黄连和黄柏,他感觉黄连更苦。

李淮安只吃过龙胆草,不能做对比,但是他当时吐了,又苦又涩。

中途陆随风去解手,关于苦药的无聊话题这才结束。

李淮安转头看向秦婳,嘴角微微上扬,表情疏离又客气。

秦婳叹息一声,让侍从都出去。

“三殿下为何不敢正眼看我?可是我打扰你跟陆公子相会?”李淮安声音微冷,带着一丝质问和不满。

这几日听闻三皇女病危,他忧心忡忡,辗转难眠,生怕不久便听到坏消息传来。

昨晚梦到三皇女背对着他渐行渐远,不论他如何呼喊都听不见,最终整个人消失在他的世界中。

当他惊醒的时候天还没亮,额头都是冷汗。

守夜的书墨听到声音过来给他换干净的衣服,又点上凝神香,这才继续睡下。

李淮安心中烦躁不安,虽然知道自己不该如此,但就是控制不住对三皇女的关心。

她那么年轻,怎么会突然病危呢?

会不会有人暗中加害于她!

李淮安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但以自己的身份地位,除了默默祈祷,什么都做不了。

听说陆公子擅长制香,他喜欢安神香就过去拜访。

巧的是刚坐下不久,立冬就过来送信,还说主子约陆公子见面。

他固执地跟过来,一是确认三皇女的身体状况,二是弄清楚她对自己的心意。

李淮安无法再继续等待下去了,杨家找好媒人准备登门提亲。

一旦亲事敲定下来想反悔绝非易事,因此他必须得到明确答案。

三皇女的气色好了很多,眼睛也比之前有神。只是她一直不说约见陆公子的原因,可见有些事情不方便让自己知道。

李淮安觉得很委屈,果然那支簪子什么意义都没有,是他自作多情了。

秦婳发现眼前之人睫毛微微颤动,眼里露出悲伤的神色,心突然变得沉闷,仿佛被什么东西紧紧压住无法呼吸。

\"太医找不到法子。\"

秦婳没头没尾地说出这句话,李淮安猛地抬头,这是他最怕也最难以接受的答案。

\"怪不得……\" 李淮安喃喃自语。

秦婳略带愧疚地对他说:“很抱歉,我需要跟陆公子私聊一会儿。”

“我先告辞了。”李淮安神色迷茫地站起来,声音有些颤抖,唇色微微泛白。

两人看了看彼此,不自然地笑了。

李淮安戴上面纱离开厢房,屋外的阳光洒落在身上,不知道为何他觉得很冷。

秦婳靠在窗台边,呆呆地看着李淮安远去的背影,恨不得马上冲出去抓住他。

理智跟感性在疯狂撕扯,一个不停大喊,出去吧,出去抓住他,告诉他心意。

另一个不停阻拦,别冲动,你只是倒霉的炮灰,他是女主要攻略的对象。

“舍不得?”陆随风的声音骤然响起。

“你也有这样的感觉?”秦婳没有回头。

“我后悔了。”陆随风站到窗户旁。

“打个赌吧,如果他回头了,那我就强行抓住他,绝不允许他逃离自己的控制。”

“殿下是皇女,有权利这么做。”

走出茶楼的李淮安越想越气,明明三皇女身体不好,明明他不想卷入皇室斗争,明明只是想利用对方……

可一想到她身旁站着其他男人,心脏就痛得无法呼吸。

原来这份感情早已生根发芽,由不得他控制。

李淮安转身噌噌噌地往回走,心脏砰砰砰直跳,仿佛要从肋骨中摔出来。

当他走到楼梯口,抬眼看到秦婳站在楼梯上方。

两人一个往下,一个往上,最终在楼梯中间遇到。

秦婳笑了,笑得那样灿烂,那样畅快。

漂亮的凤眼闪耀着细碎的光芒,不薄不厚的嘴唇向上勾起,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李淮安第一次见她笑,眼眶发热,鼻子发酸,仿佛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

他以前总在弯弯曲曲的道路上马不停蹄奔跑,路的尽头不是悬崖峭壁就是黑暗的森林。现在终于穿过森林,来到阳光下。

李淮安质问道:“你为何要告诉我?”

秦婳笑着说:“想要试探你。”

“如果我没来,你是不是就?”

“只能怪你自己闯了过来,现在没机会后悔,我比想象中更疯狂。”

秦婳抓住他的双手,她的手细长冰凉,李淮安的手柔嫩温暖,然而谁都没放开。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紧张从指尖传来。

幸好刚才秦婳进来就让刘果拿银子包场了,没有其他客人了。

陆随风从二楼窗户探出脑袋,贴身小厮连忙把他拽回去。

这种时候还有心情看八卦,不怕被厌烦吗?

真是太不让人省心了。

三人再次坐回包厢里,陆随风清了清嗓子道:“恭喜你们啊。”

“谢谢。”秦婳觉得他可能生病太久,很少跟人沟通,说话有意思极了。

“抱歉,让陆公子看笑话了。”李淮安尽管内心波涛汹涌,面上却无比冷静,要不是通红的耳朵出卖了他,秦婳就真的相信了。

不过没等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尴尬,秦婳便扔下一颗惊雷,她说:“我打算在三个月内大婚。”

李淮安吓一跳,不说普通老百姓,就说皇室那复杂的大婚仪式和规矩,这么短时间能完成吗?

“只要母皇下旨,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秦婳觉得,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违抗圣旨可是杀头大罪,别说三个月,就是一个月也能弄好。”陆随风点点头附和,亲眼见证三皇女跟李公子之间的感情纠葛让他心情很激动。

“我欠你一个人情,”秦婳解下腰间的吊坠送给陆随风,那是个祥龙圆形玉佩,希望能给对方也带来好运气。

“多谢三殿下,随风却之不恭。”陆随风双手接过玉佩,慎重地放好。

回去的路上,三人各自回味着今天的事情,忍不住低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