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的眼中含着泪。
“我的两个儿子都随我，用你的话来说叫做恋爱脑。我自己这一辈子过的乱七八糟，砚修也没过的称心如意。
可是呈修他运气好，他遇到了你。
晚姐儿，我儿子他不聪明但是从小到大对你都是一片真心，你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对不对？
哪怕就是看在这一点上，也求你以后善待他一些。”
江晚使劲儿的点点头。
“母后您放心，这辈子只要他不辜负我，我一定也不会辜负他的！”
“好，你们能好好儿的过日子就好。”
满意的勾了一下嘴角，眼睑疲惫的一点一点垂了下来。
“等我死了以后，你们就抓紧回封地去。太子已经在我和你们父皇面前立下重誓，绝不会动齐王府的。晚姐儿，娘把呈修托付给你了……”
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消失，江晚赶紧伸手探了探皇后的鼻息，虽然微弱好在还有，她才敢重重的松了口气。
“儿臣遵命。娘，我扶您躺下好好歇一歇。有什么话，都等睡醒了再说。”
站起来想伸手把昏迷的皇后扶睡下，守在一边的清柳清杨赶紧过来。
“王妃您别动手，让奴婢们来就好。”
两位掌事姑姑熟练的将自己主子伺候睡下，这才恭恭敬敬的把齐王妃引到外间来。
“王妃您快坐下歇着，奴婢给您送壶玫瑰蜜水过来可好？”
“不用麻烦了清杨姑姑，我不渴，在这坐一会儿就好。”
“不麻烦，皇后娘娘一直记得您喜欢食甜，特意又在今春收罗了不少玫瑰花让御膳房制了花蜜。
前些时日还念叨着要留给您坐月子的时候甜甜嘴，今儿早上又专门交代了，让奴婢抱一小罐子出来先给您尝尝解解馋。”
闻言江晚扭头看了看内寝的方向，想想那个已经躺在床上起不了身的女人。明明性子很彪悍，却一直用最大的耐心对自己温柔相待了这么多年，她的心底就漫上了很多的难过。
“母后一直很疼我…”
“对啊，皇后娘娘一直把王妃您当做女儿一般。您小时候淘气总跟旁人打架，皇后娘娘前面训过您，转头又出去四处帮您赔不是。”
清杨笑着说起以前，说着说着赶紧低头掩去眼底的泪光。
“哎呦，您看奴婢这说的啥呀？王妃您别见怪啊，我这岁数上来了嘴就也絮叨的很了。”
“清杨姑姑这话说的多见外？你又没有瞎说，我小时候闹腾又淘气跟我家王爷有的一拼，我自己又不是不清楚。能怪你说什么大实话不成？”
“不怪罪就好。王妃您先坐着，奴婢去给您兑些花蜜水过来尝尝。”
“好。”
江晚目送清杨出门去之后，又扭头看向沉默寡言的清柳。
“清柳姑姑，母后如今这般病重，太医院那边就没什么法子了吗？”
清柳恭恭敬敬的点头。
“当初的孙老医令和如今的乔医令，都说必须要有药引子。您也知道的，那东西太珍贵难寻了。”
江晚沉默的垂下了眼睛。
她当然知道，大人已经仔细科普过了。当初大人要不是为了自己，想来那般贵重之物，秦氏是万万不可能舍出来给安王用了的。
唉。
人生在世很多事情都不能尽如人意，比如说人心，比如说生死。
又抬起眼睛看向窗外的庭院，她心中又是一声长叹。
皇后眼看着已经时日无多，皇上那边又能挺到什么时候？还有太子他到底又是何种心思？是真的像大人猜测的那样，还是……
果特么然的白天不能说人，说谁谁到。江晚眼珠子还没收回来呢，就看见一道杏黄色的瘦削身影走进了凤鸣宫。
“臣妇拜见太子殿下。”
紧赶紧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对方已经腿快的怼到面前了。规规矩矩的蹲身行礼，太子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她。
“齐王妃免礼，起来吧。”
“多谢太子殿下。”
二人之间谨守尊卑规矩，就好像他们不是打小就认识的小伙伴，而是陌生又必须恭敬的君臣。
即使明知道对方这种恭敬守礼有可能是装出来的，可是想想东宫里那个一言不合就能撒泼打滚，口口声声说要把他这个亲哥给吊死在祖坟歪脖子树上的混账狗弟弟。
太子即使心里一百八十个不愿意，也必须得捏着鼻子的硬认下这个强势的齐王妃。
“母后今日如何？太医呢？”
“启禀太子殿下，母后方才又昏睡过去了。臣妇已经检查过，暂时没有大碍。乔太医昨晚守在这儿了，才刚回太医院不久。孙太医在后偏殿熬药呢，要不然我去叫人唤他过来？”
“不用了。”
太子看看这大着肚子的弟媳妇儿，终于良心发现的挥了挥手。
“你这有身孕呢别乱折腾，好生坐这儿歇着吧。老四一会儿就过来了，孤先进去看看母后。”
“是。”
太子抬腿要走，想想又嘱咐了身边站着的宫人一句。
“清柳姑姑，照看好齐王妃。”
“奴婢遵令。”
杏黄色的身影没有回头，轻手轻脚的去了皇后的寝殿。江晚看着那道瘦骨嶙峋的背影，想一想对方前世今生的苦逼经历，不由得替他叹了口气。
李砚修啊，从小便是风华绝代聪慧过人的那种别人家的小孩。他的人生不能说多好，但是在古代这种大环境下，已经算是极为会投胎的了。
本来以为他上辈子苦逼，这辈子应该会顺风顺水了。谁知道人生如一场不可预知的戏码，所有的剧情都会随着一点点的改动而无限翻新。
原剧情中他虽然在夺嫡之路上一直不得志，最后更是被赵家给坑了个血条清空。但是他直到死，都是夫妻恩爱一家子人在一块儿的。
哪像现在仿佛混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到底前世今生，哪样活着才是好的呢？
坐在椅子里，接过清杨姑姑送来的蜜水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直到日头挂到房顶，李呈修才顶着颓废的脑壳，丧叽叽的跟在皇帝身后进了凤鸣宫的大门。
都到庭院里了，还能听到皇帝吭吭哈哈骂儿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