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被浓浓的愁绪笼罩着,跟外头灰蒙蒙的天空相互辉映着。
周长树见区长不说话,只得继续道:“雪越下越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转晴,这时候不适合再派人出去搜寻物资了。”
“那……那些幸存者怎么办?”另外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小声地问,是专门负责统计幸存者人数,周西彤和吕乔在他手底下干活。
刘云启听到这儿瞬间睁开眼,他瞳孔里全是化不开的血丝,直直朝问话的人背影看去。
眼镜男瞬间背脊一凉!
刚想回头,就听区长说:“问问看楼里的居民愿不愿意先收留他们,一家塞一个,总不能让他们在冰天雪地中住在棚子里,等铁皮房建好,再让他们搬进去吧。”
“问过了……”眼镜男弱弱回答:“昨天就让小周和小吕去几栋楼问过了。”
“怎么说?”区长将目光移到周西彤和吕乔身上。
两人站起身,周西彤握了握吕乔的手,沉声说:“昨天一天,我和吕乔跑完了所有楼,没有一户人家愿意接纳他们进自己家门。”
此话一出,人群顿时窃窃私语起来。
吕乔接话:“家属楼和综合楼住的都是院内原着居民和最早进驻的人;工人电影院和食堂则在改造之后住进去好几波陆续而来的幸存者。前天的事都传遍了,所有人都……哪怕是和他们相熟的人也……总之,没人愿意身边容纳这样一群人在。”
吕乔的话说得很委婉,但大家都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害人者,虽不能人人得而诛之,但也绝不会有人心无芥蒂地跟他们和平相处。
杨区长卷曲着手指敲了敲桌面,办公室立刻停下了窃窃私语。
他看着面前的一圈工作伙伴说:“你们都是政府的骨干!让你们来开会就是想集思广益拿出个解决方案,你们谁来说说,目前这个状况应该怎么做?”
“……”办公桌前大部分人都低下头默不作声。
杨区长心中恼怒,语气也隐隐带着不满:“为什么都不说话?这么多年的工作经验都扔到狗肚子里去了?现在全国乃至全世界都陷入到危险的境地,上头没有精力来支援我们,我们必须得自救啊!”
他一拍桌子,站起身继续说:“我们得守望相助啊同志们!”
然后走到窗户边,手指颤抖着指向窗外的广场,嘴唇轻颤:“我知道你们怪他们害人,我也怪他们,院内所有人都怪他们!小李兄弟俩还有父母,莫名其妙就失去了两个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
杨区长语气哽咽,手臂无力地垂下来,用极其痛苦的声音继续道:“可是我们能拿他们怎么办呢?都是蕉下镇的居民,把他们送出去喂怪物?还是就让他们继续待在雪地里任他们自生自灭?我做不到啊同志们……”
杨区长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众人心头!
甚至有人哭出了声。
周西彤咬着下嘴唇努力地不让眼泪掉下来,吕乔早已泣不成声。
方博文和刘云启也很倔强地红着眼,不肯落泪。
“唉……”杨区长抹了一把酸胀的眼皮,走到桌前重新坐下,语气稍微平稳了些:“对不住啊同志们,我不该这么激动。事已至此,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是尽最大的诚意把小李他俩的父母安抚好,争取求得他们的谅解吧。”
“再者,先暂停出门的计划,视天气而定。当务之急是要把大院内所有人整合起来。之前每家都是各管各的肚子,以后不能这样了,咱们得定定规矩!谁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畅所欲言。”
“区长,我想说说。”刘云启站起身,声音沙哑地说。
杨区长伸手示意他说。
周长树直接站起身,拉着刘云启坐到他的位置,他则去到女儿旁边坐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周西彤好悬没忍住憋了半天的眼泪。
刘云启强压下心里的悲伤,清了清嗓子后看着杨区长,郑重地说:“领导,先抛开那些不痛快的事,我想说的是……目前的大院就像一盘散沙,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不行。我同意您的观点,整合大院。”
他又抬眼扫视了一圈会议室里的骨干们,继续道:“第一,他人各扫门前雪这种做法必须禁止。不管是原住民还是外来幸存者,都要把手里所有的物资上交,由政府管控,按需发放。”
“这怎么可以……”
“不可能的,没人会答应这种要求。”
“这会引发暴乱的!”
刘云启话刚落音,办公室轰然闹腾起来每个人脸上都充满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安静!”杨区长又是猛地一拍桌子,吓得吕乔差点叫出声,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不要插嘴。”杨区长叮嘱:“让小刘把话讲完我们再讨论。”
说完看向刘云启,示意他继续。
刘云启也不扭捏,重新开口:“第二,所有的住所全部打乱,不管是原住民还是外来者,由上交的物资多少,或者对大院做出的贡献程度来分配房子。谁物资上交得多,贡献做得多,就优先选房。”
“以家属楼为例,每层六户一共七层,都是两室一厅。有些一家就有五六口人,但有些是孤寡一个,这种类型的就需要跟别人一起拼房,争取做到一家里面至少住六个人。”
“不……”眼镜男刚想高声反驳,就被杨区长一个犀利的眼神射得熄了火。
“区长……”刘云启缓缓站起身,面向杨区长:“守望相助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灾难面前人人有责,每个人都要为大院的安全和生存出一份力。”
杨区长深深看了刘云启一眼后才说:“小刘啊,你知道要做成这两件事要经历多少困难吗?”
“我知道,但是必须做!”
“大量居民都会有情绪,到时候该如何安抚呢?”
“安抚?”周西彤站起身,走到刘云启身边,声音清冷:“为什么要安抚?只要领导下了命令,所有人就该严格执行,这才是对大院最好的选择。”
“小周啊,这人情世故……”
“杨叔叔!”周西彤厉声打断杨区长的话:“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现在不是以前那种和平年代了,怀柔政策对我们以后的发展没有任何用。您作为领导应该知道刘云启说的是对的,您得当机立断撑起整个大院的未来啊!”
她说得义正言辞,吓得她爸慌忙起身就要上前来阻止她继续胡说八道。
谁知杨区长只是冲他摆摆手,随即便笑着摇摇头。
“你这个小孩啊……”他语气中充满着无奈,旋即目光望向同僚们,问:“你们的意见呢?现在可以说了。”
天色逐渐暗下来,大雪依旧纷飞,好似覆盖住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