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警车鸣笛声越来越清晰，民工和王主任脸上的笑愈发明媚。
“小顾总，警察已经来了，您可以和这边的民工兄弟们谈了吧？”
王主任出声提醒道。
他早就看金铭不顺眼了，年纪轻轻医术了得，仗着和顾淮的交情，一点也不把他这个科室主任放在眼里，如今，落到他手里，就绝没有让他好好的可能。
“王主任既然这么着急，要不你说说看，这事应该怎么处理？”
顾淮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一下一下，像敲打在众人的心上。
王主任霍然起身，义愤填膺道：
“依我看，应该吊销金铭的执业医师资格证，免得他再去祸害其他人，至于病人那边，150万的赔偿金，也应该由他个人承担。”
“不知道你们这边对于我们王主任提出的赔偿方案认可吗？”
顾淮收起手指，单手握拳，杵着下巴，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民工们愣了一下，没想到谈判这么容易，他们原本预估的价钱是在一百万左右，如今，忽然变成150万，几人的嘴都是大张着。
几人凑在一起密谋了一会后，新的计策立马达成，死者的父亲开口道：
“我家小涛过完年才满十六岁，他还那么小，150万就能买断他的命了，你们休想！”
此话一出，怔住的变成了王主任。
150万已经算是顶额赔偿了，而且，金铭就算有过错，也远远达不到这个数字的赔偿，他那么说也不过是给对方提个醒，谁知对面居然狮子大开口，还看不上这150万的数额。
顾淮扭过头，一脸无奈的问道：
“他们好像不太满意你提出的方案，你说怎么办？”
那语气，那动作似乎这事已经全权交给王主任了一般。
王主任扫了对面坐着的众人一眼，心底慢慢生出厌恶，说话也不再那么偏袒他们。
“150万已经是顶天的赔偿了，你们也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作为民工头头，他何时受过这种委屈，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歧视，看不起农民工！
“意思说我们是农民就活该去死？别以为我们不懂法律，现在政府对农民工是有免费法律援助的。”
“你们不要曲解我的意思，不管是农民工也好、城市户口的普通人也好，这都是顶天的赔偿了。”
王主任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立马解释道，哪知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越说不清了。
“普通人？你们这些什么总，什么主任就是人上人了？你们住的房子、走的马路、看到的花花草草，哪一样不是农民工造的？现在倒来嫌弃我们了？”
……
顾淮杵着脑袋，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吵得不可开交，一点都没有打断的意思。
最后，王主任吵不过对方人多，只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顾淮。
“小顾总，您倒是说句话啊，他们这分明就是狮子大开口，讹人啊！”
“你说谁讹人了？这人是不是死在你们医院吧？”
王涛父亲不依不饶道。
“等等，你们说这么半天，是不是搞错了？调查报告里清楚写着，人是在送进医院之前就已经死亡，金铭医生的过错是，没有及时下诊断书，在你们不认可时，没有上报或报警，让专业人士来确认他的确切死亡时间，才造成今天的局面。”
卫生局的人终于找到插嘴的机会，将调查报告的内容准确复述了一遍。
“你们说什么？我儿子明明是因为那个庸医耽误治疗才死的，怎么会？”
王涛父亲不敢置信的看向卫生局的人，看到他们眼中的肯定后，才慢慢将头转向身旁的民工头头——他们同村的老赵。
老赵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可他收到的信息上也是说一切搞定，只要一口咬定是金医生的错就行。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王主任也是一脸的诧异，伸手就要去拿顾淮面前的那叠报告纸。
“看来王主任也理解错了？”
顾淮笑着将面前的调查报告递出，仿佛刚刚看了一场闹剧，心情不错一般。
门口再次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众人抬头，看到的是一群身穿制服的警察。
简单寒暄后，顾淮将自己的椅子往旁边撤了撤，让出身后的投屏白布。
“金医生，我看大家都很疑惑，那就麻烦你给大家解释一下。”
金铭点头应下，攥紧手中的U盘，缓步走近控制投屏的电脑，皮鞋的哒哒声，牵动着屋内所有人的情绪。
一番操作下来，屏幕中出现当天急救的视频，从王涛被送进医院开始，到金铭接手检查，再到他被别的患者叫走，最后，到王涛被带出医院。
一切都被清晰的记录下来。
直到这一刻，王涛的父亲才发现自己一直被老赵所蒙蔽，听他教唆，在医院门口苦守这么多天，却没有真的找对人。
“老赵，你还有什么好说啊？我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涛父亲揪住老赵的衣领，眼中的怒火，似乎下一刻就要把对方毁灭一样。
“老王，你冷静一点，真的就是个交通意外，你也看见了，我们也是第一时间送他来医院了，没承想……”
老赵低垂着双眸，不敢去看王涛父亲的眼睛。
“你放屁，交通意外会钢筋直插胸口？”
王涛父亲也不傻，视频中明明有一截高耸的钢筋，可他来到这，看到儿子的尸体时，那根钢筋就不翼而飞，只留下一个干涸的窟窿。
而从始至终医院的医生都没有动过那根钢筋，只可能是王涛被拉出医院大门后，被有心人拔掉的。
“那根钢筋呢？”
“装进棺材的时候太长，我们就把它拔了。”
金铭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人，知道时机已经到了，沉声问道：
“你们说是交通意外，那你们有报警吗？总不可能人伤成这样，车子一点事情都没有吧？”
“当…当然报了警，只不过为了救人，我们就先送他来医院了。”
老赵磕磕巴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