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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粱酒铺。

一名白袍剑修不请自来。

姜芸去了剑气长城,老掌柜身为师父,指定来了倒悬山,那么宁远也不好视而不见。

不过这次他没有随手一剑破开福地,而是礼貌的敲了敲门。

身为十四境修士,神念随意一扫,福地就无所遁形。

更别说如今的倒悬山,已经被宁远炼化为囊中之物,坐镇此地,他就是名副其实的老天爷。

只要他想,心念一动间,所有在此地之人,境界如何,在做何事,他都能知晓。

哪怕对方是飞升境,一样逃不过。

酒铺今日来了个客人,不过哪有那么巧的事,这位客人已经来了好几天,因为某种缘故,一直未曾离开。

白衣背剑,一步跨入酒铺。

老掌柜在柜台那边抬起头,老眼有些浑浊,没好气道:“又来讨酒喝?”

酒铺内,伙计许甲原本正在擦着桌椅板凳,听见声响后,扭过头来,“这位……兄台?”

老掌柜认得出宁远,因为后者提前敲了门,但以许甲的境界,自然看不出来。

宁远视线落在黄粱玉壁上,如今的玉壁之前,盘腿而坐一名白衣少年。

背对于他,不高不瘦,束发别簪,周身拳意弥漫,气象大的吓人,宁远一眼看出,此人在感悟玉壁之上的厚重拳意。

曹慈,中土大端人士,三境武夫。

宁远虽没见过他,不过还是能猜得出来。

三境武夫的气象,能大到这个地步,天下唯有曹慈一人。

宁远笑着跟老掌柜要了一坛酒,找了个长椅坐下,自顾自倒酒,自顾自喝酒。

许甲看着宁远好像回了自己家,搬酒喝酒,又转头看向自己师父,见他没反应,自己也只好当做没看见。

刑官大人边喝边看,看那少年曹慈,心里默默打着盘算。

他宁远没别的,一肚子坏水。

防人之心他有,害人之心也有,但说到底,宁远的算盘,打的最响亮。

他知晓往后的大半天下事,所以算计人起来,更是如鱼得水。

这个曹慈,厉害的紧,在他的武道之路上,几乎可以说是境境最强。

这个最强,可不是什么当下的人间最强,是万年以来的最强,历史最强。

他记得没错的话,等往后曹慈境界上去了,最终在那万年武道山巅处,一人占据四个……还是五个位置来着?

反正在武道这一块,这个白衣少年,就是个标杆。

宁远不会贬低他人,实事求是,人家天赋资质就是这么好,也没办法。

也就是在这一个大世,曹慈身处其中,面对某些事,也有无奈之举,要不然只要给他时间,给他一个安稳的练拳路子……

武道十个境界,他会成为最高。

至于十一境武神,天晓得。

宁远忽然看向墙壁上挂着的一张老黄历。

已经到五月中旬了啊。

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曹慈来倒悬山,肯定会去一趟剑气长城,在城头杀妖练拳,等他下次离开,就会勘破第五境。

并且还是最强。

他跟宁姚,一个武道,一个剑道,亘古无双。

片刻之后,白衣少年睁开双眼,起身之后转过头来,看见那个独自喝酒的青年之后,微微些许错愕。

那人的眼神……耐人寻味。

以至于一向沉稳的曹慈,都有些起了鸡皮疙瘩。

好像那人想把他一口吃掉一样。

许甲看向起身的曹慈,问道:“曹慈,你不会又有了精进吧?”

“你这三境,已经是天下最强,要是还能打磨提升,让后来者怎么办?”

柜台上的老人点点头,笑眯眯道:“许甲这小子说的没错,你这三境,也打磨的太好了一点,恐怕在你之后,没人能在这一境界达到这个高度了。”

曹慈之名,早就响彻大半个浩然天下,只要是上了岁数的老人,见了他之后,几乎就没有不喜欢的。

更别提老掌柜了,黄粱福地最早之前,本就是武夫的心中圣地。

老人成天提溜的那只笼中雀,也不是凡物,乃是一只武雀,能勘验他人武运。

宁远早之前在陆沉肩膀见到的那只,则是文雀,与老掌柜这只,一文一武。

凡是来福地喝完酒的,在黄粱玉壁留字之后,武雀都会离开笼子,前去勘验此人武运高低。

而酒铺的忘忧酒,对练气士大有裨益之外,其实对于武夫来说,更是至宝。

武夫登高,打磨肉身,炼道心神魂,极为容易出错,就会导致境界越高,体内杂质暗伤越多。

一坛忘忧酒,就能修补这些暗伤,洗去杂质污秽,功效极佳。

如果不够,那就两坛。

一袭白衣没再关注那个青年,转头朝老掌柜和煦笑道:“老掌柜,一坛忘忧酒,还是老样子,所有开销全部记在我师父账上。”

许甲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曹慈,这几日的忘忧酒,都给你喝光了,我师父酿的那些,最后一坛……”

伙计的眼神落在独自喝酒的青年身上,“在这位兄台手上。”

宁远充耳不闻,甚至放下酒碗,直接抱起酒坛一顿猛喝。

几人面面相觑,心想这人真是脑子有病,人曹慈又没说要抢他的酒喝。

许甲眼珠子一转,笑道:“也不是没有,我大师姐前些日子就新酿造了一批忘忧酒,只是师姐是初学者,功效差了一点。”

“曹慈,我给你拿来?”

话音刚落,柜台前的老人猛然抬头,一眼不眨的看向那个年轻人。

老人这番动作,自然被其他两人察觉到了,都有些莫名所以。

白衣少年境界不高,年岁不大,但也看出了一点别的味道。

这酒……貌似喝不得。

起码在自己师父来之前,喝不得。

老掌柜给伙计使了个眼色,后者不知道啥意思,摸了摸脑袋。

一坛酒喝完,宁远打了个嗝,抬起头,看向那白衣少年,没来由说道:“裴杯武道,只是小道,而我师尊,才是最高。”

一句话而已,酒铺内顿时落针可闻。

宁远已经打好了算盘,而想要激怒这个少年,唯有拿他师父说事。

曹慈此人,品行极好,哪怕指着他鼻子骂上几句,只要不拖家带口,心情好的话,他都不会计较。

但只要涉及他师父裴杯,那就是另算。

果不其然,少年那张极为英俊的脸,也已经有了怒气滋生。

宁远笑呵呵的,拍了拍桌子,放声道:“咋了,不服?”

“你师父裴杯,境界尚可,毕竟是十境武夫,但论战力,只能是这一境界的垫底罢了。”

“天下武夫,不登城头,未曾杀妖,皆是……”

宁远竭力摆出一副让人看一眼就想揍他一顿的模样,脑袋搁在桌面,左晃右摆。

“皆是垃圾。”

白衣青年伸出大拇指,缓缓指向自己。

“天下武夫,见我一脉,如见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