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何春助理来通知的时候,吴余心里就是咯噔一跳。
前往办公室的路上,他就一直在琢磨。
何总找自己到底是干嘛?
是做和事佬,帮着自己和何长宇之间缓和气氛?
还是说准备拉偏架,给何长宇出头?
出于本心,吴余希望是前者。
但今天已经碰到太多离奇事情,由不得他不多想。
为了防止发生意外,进门之前,他就打开了手机的录音软件,以备不测。
结果也很显然了。
何春那老东西,不知道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竟然真要开掉他!
这着实有些太夸张,也有些非人类。
即使吴余心里早就有这样的猜测,还做了防备,也依旧感觉匪夷所思。
何春:我开掉了公司元老。
路人:为什么?因为他跟你争权夺利,抢夺股份?
何春:不是,因为他上班时间交头接耳,车祸没死还不来上班。
路人:???
这像话吗?
说出去都要被人嘲笑的好吧?!
“这家伙就不怕吗…?”
吴余想不通啊!
现在金腾的大批业务项目都在他手里抓着呢!
这样胡搞八搞,就不怕他做小动作给这些事情都搅黄吗?
吴余仔细回顾了一下自己在公司的经历。
尝试着以旁观者身份来客观地评价往日的自己。
最后终于得出结论。
自己平日里表现得太温和,让这俩家伙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何春那老东西的性子,平日里早有预兆。
类似什么画大饼,强制加班,无缘无故扣奖金的事情,他都做过。
只是自己对他有种莫名其妙的滤镜,一直认为这家伙是个理智的生意人。
吴余没能找到原因。
但随便想想也知道,一定是他又忘了。
“这该死的…”
他懊恼地拍了拍自己脑门儿:“上午医生还说没什么大碍,这才过去多久啊?就这么多事情!”
吴余有心想再去医院看看。
但这会儿是上班时间,他又刚与那父子俩闹翻,不能让他们抓到把柄。
不太合适。
“明天?明天也不行,周六周日,那医生不上班。”
“唉…看起来,只能下周再去了。”
吴余叹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打开电脑开始认真摸…工作。
……
总经理办公室。
何春父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都很不好看。
最终,还是何春率先打破了沉默:“这吴余,还真是胆大包天!”
“算是我看错他了!”
“这下老爸明白我为什么一定要开除他了吧?”何长宇顺着台阶下道,“像这种人,一直留在公司里,只会将公司完全蛀空!”
“也就是我毕业得早,要是再晚个两年过来,公司说不得姓何还是姓吴了!”
“这一次,老爸你绝对不能再心软,一定要表现得强硬!直到开掉他为止!”
“但…”何春有些迟疑,“那小子有刚才的录音,要开掉他怕是不太好办。”
“这有什么?”何长宇完全不以为意,摆了摆手,“他根本不敢去告的!”
“老爸你也是被他唬住了!”
“他那种人,看起来强硬,其实不过是色厉内荏!”
“别看他刚才答应得爽快,你以为他是真想离职吗?”
“没了工作,没了收入,他不要养家了吗?”
“这…”何春拿捏不定,“他刚才那样子,可不像是装的。”
“连录音都提前录了,应该是早就有这种打算了。”
何长宇根本不信。
大摇大摆地走到沙发边坐下。
刚想把腿翘上茶几,又突然想起这里是老爹的办公室,便悻悻然地收了回去。
“他搞那种手段,无非就是想拿住把柄,威胁公司而已。”
“自以为用这种手段,就能让老爹你改变主意,继续留在公司上班。”
“哼!真是自作聪明!”
他不屑地冷哼一声:“也不想想,这金腾究竟姓什么!”
“不过是一条狗而已,平时给他那么多工作任务,不过是逗逗他,给他甩出去的几个飞盘!”
“现在我们这主人不想理他了,他还觉得咬住飞盘不放就能威胁主人!”
“对付这种狗东西,晾他几天,他就老实了!”
“等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真的要被开除,立马就要屁滚尿流地来求老爹你!”
说到这里,何长宇似乎想到了什么,再次强调道:
“到时候老爹你一定要狠下心来,严词拒绝!”
“一定不能再放纵他!”
“等他崩溃绝望,再随便给他五千一万的赔偿,他还能有什么话说?”
“说不定还得对我们感恩戴德呢!”
何长宇自信非常。
虽然一直在国外读书,但他对国内的这些小镇做题家很有些了解。
他们有些小聪明,但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太过天真。
总以为什么事情都要按照他们在学校里学到的规则进行,根本不懂这个社会的残酷。
自以为自己重要性十足,谁都得围着自己转。
呵呵。
真的太天真了。
跟幼儿园的三岁小孩儿没什么区别。
他不想与这些“竖子”为伍,所以一定要求老爹给自己送去国外留学。
正因为在国外经历先进教育许多年,他才能一眼看破这些小年轻。
看着儿子的自信模样,何春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虽然刚才闹翻了,但之前他与吴余的关系其实还算融洽。
共事七年多,吴余在公司做的所有事情,他都看在眼里,对吴余的了解也可谓透彻。
在他看来,这个人虽然耳根子软,好说话,但性子一点都不软,甚至可以说有点固执。
凡是吴余认定的事情,一定都会做到最好,最尽善尽美。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吴余才能顶住他给的沉重任务,将金腾建设成如今模样。
所以何春觉得,吴余不会这么轻易服软。
甚至于,他说的追究到底,很有可能是真的。
何春有心想提醒一下儿子,可想到两人方才做下的约定。
他又有些担心儿子对自己更加厌烦。
嗫嚅了许久,何春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开口。
“也罢,时代变了,老顽固该退休了,就听听年轻人的意见吧。”